艾琛早就發過誓,再也不要對他說一個字。她隻看著他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樣子,眼底露出一絲惆悵,卻隻是為了決絕地拂開他在昏睡時緊握著她的手。
李舒眼看著她就要走出病房,他一時情急伸手扯掉輸液器,忍著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而牽扯出的胸腔之內的劇痛,他急忙下了床在她身後緊緊地擁抱住她。
艾琛隻覺得鼻子一酸,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她伸出手來毫不留情地想要扯脫他緊緊箍著她的那雙手臂。
“我錯了,我向你道歉!”李舒在她身後呐喊道。
她依舊不說話,就像當年離婚時,她也始終隻讓她的律師處理一樣。“說話啊!艾琛,求你和我說說話。一句都好,一個字都好。”李舒的聲音帶著無限的懇求。
他懷抱中的這個女人,一直躲藏著不讓自己找到的這個女人,帶著與他十分酷似的孩子的這個女人。他想告訴她,早在三年前他就後悔了。早在與她公正離婚的時候,他就後悔了。可他該死的驕傲和自尊不允許他去挽留她。不允許他去挽留一個要挾著他,脅迫他離婚的女人!
然而當在畫展上匆匆看到她的那驚鴻一瞥,他才深刻地了解到,他忘不了她。即使再過十個三年、二十個三年,他都依舊忘不了她。他的吻霸道地落在她的頸間,不顧身體上的極度不適,他熱烈而深情地索取著獨屬於她的氣息。
然而她依舊用著不可違抗的冷漠,死死地用手掰著他那雙霸道的手臂。她還是不願意說話嗎?即便他用了這卑劣的方式,她也不要對他說一個字嗎?胸腔裏突然憋悶無比,一股熱流順著咽喉湧出。
艾琛感受到脖頸處緩緩滑下的灼熱的液體,她伸手觸摸,才赫然發現手上沾染著鮮紅無比的血液。
淚瞬間落下,她顫抖著聲音說:“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就原諒你嗎?”
突然劃破長空的閃電,伴隨著突然而至的大雨。擁抱著她的那雙手臂漸漸的失去了原有的力量。她轉身扶著他那沉重的身軀,就像當年依偎在他的懷抱中一樣,她緊緊地抱著他漸漸下沉的身體呐喊道:“不要在我麵前裝可憐,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回到你的身邊,你聽明白沒有!”
從醫院裏走出來的時候,大雨就那麼瓢潑降落,艾琛並沒有帶傘。她將霍恩摟在身前,用雙手給兒子擋雨。霍華德也受傷了,同樣在惠安醫院住院治療,隻是他的傷情沒有李舒的嚴重而已。
艾明宇過來接她和霍恩。看到她站在雨中柔弱的身影,明宇的眉宇間有著深沉的憂鬱。
“怎麼站在雨裏?”明宇問她。
“有點恍惚。”她笑了,並不對他說是因為忽然到來的雨,讓她回憶起了一些本該忘記的往事。
“我的車停在前邊,我們跑過去取車吧。”來的時候並不知道好好的天氣,突然會下雨。所以他也沒帶傘。
灰暗的雨簾中,一輛銀灰色的小轎車匆匆而來。仿佛隻為了迎上她瘦弱單薄的身軀,霎那間的急殺車、方向盤打轉發出的刺耳摩擦聲,轟然響起的碰撞……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艾琛耳朵裏隻剩下嗡嗡一陣響聲,她隻來得及緊緊將霍恩護在懷抱之中。接下來就隻知道整個天地被洶湧而來的雨水吞沒,她的腳下是一灘迅速擴散的鮮紅的血跡,奔湧著,往那沒有盡頭的方向漂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