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甘險借力賭情濃(1 / 2)

一進屋,迎麵而來的是濃濃的檀香氣味,腦子裏響起曾聽人說過孝莊信佛。低首,跟著傳話的太監走到孝莊近前,跪地行禮。

“奴婢喜塔拉&8226;冰月給皇太後請安,恭祝太皇福厚綿長。”隻聽上坐之人緩緩說道,“你且抬頭來”,我聽了,隻得將頭慢慢的抬起,卻正對上她的眼神。好個伶俐精明的眼神!孝莊此時應該已有四十五六歲,看起來卻像三十七八歲,細滑的皮膚,寬額細眉,鼻若懸膽,丹唇輕抿,頭梳順滑的美人髻,上麵插著琺琅四色鳳頭釵,不是拂柳之姿,也說不上奪魄之容,但那份從容篤定莊重與氣度無形中有一種窒人壓抑,應該是幾十年的曆煉使然。因近些日子病體維和,她臉色有些灰暗,但那雙眼睛卻精氣十足,直直的看向我。身子驟的像感覺到一陣寒風一樣,涼意直透後背,我忙又低下頭去。

孝莊端起身邊的茶杯,輕輕吹了幾下茶葉,小小的抿了一口茶,說道:“好俊俏的丫頭。聽說,在三阿哥生病期間你照顧的很細心,蘇茉兒便留你做了宮女。也罷,雖然你家原為一係包衣,但總算是我們滿人,能有機會侍候三阿哥也是你家的榮耀。而且難得的是,玄燁這孩子也喜歡與你為伴……”

我偷偷向瞄去,他也正好看著我,眼裏是一抹微笑外加安撫之意。孝莊續續說道,“玄燁暫時還不能搬回來住,人手方麵可能緊了些,你們毋必多用點兒心思。”

“回皇太後,伺候好主子本是奴婢份內事,如主子們不滿意,隻能說奴婢做得不夠好,即使處罰奴婢亦無怨言;如主子們滿意,那便是奴婢遇到了寬厚待人,體己開通的好主子,便肝腦塗地,亦要報達知遇之恩。”說了這番話,我開始打心裏鄙視自己,居然也會說出如此諂媚的話,這可比以前拍上司的話寒多了。不過,以我的經驗,這些話定會聽得當權者像七月裏喝冰水一樣的舒坦。

“確是個口齒伶俐,有心思的丫頭。蘇茉兒你倒是有眼光啊”,她瞄了一眼邊上的蘇茉兒,又問道,“這兩天蘇茉兒忙於宮裏迎新納歲的事情,沒去福佑寺,不知三阿哥每日裏可有按時做功課?有沒有貪玩兒不聽勸的時候?你主子小,還沒定性情,你們不能凡事都由著他”。

“回稟皇太後,阿哥這幾日將姑姑所教的課都背熟了,並不曾讓奴婢為難。隻是……”玄燁此刻坐在邊上一位妃嬪的身旁,我鎮定的看了他一眼,暗暗的狠扯了一下衣襟,鼓起勇氣,然後自衣袖裏拿出幾張紙,“隻是,奴婢鬥膽,自作主張,呈上幾張阿哥的手稿,想請皇太後過目。”

在場之人聽了無不意外,孝莊雖也有驚異,不過很快的恢複鎮靜,放下茶盞,示意旁邊的太監把東西呈上給他。玄燁滿懷疑問的望向我,卻見我回以一笑。玄燁,就當我這麼做是為了你吧。

我仔細觀察著孝莊的表情。今天如此冒險,就是賭她的心。即使她大發雷霆也不出我意料之外。“大膽!”果然。待孝莊看過最後一張,臉色突然一變,“大膽奴才,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忙跪地俯首陳詞。“這些都是阿哥平日所作的詩句,奴婢隻是乘今日進宮之機,揀選幾首呈給皇太後過目,像這樣的詩句還有好多。蘇麻姑姑,相信您也沒看過吧,這些都是阿哥背著姑姑偷偷寫下的,奴婢也是無意中才發現。阿哥自小聰慧而識大體,體量別人心思,是一位從不讓皇上和皇太後勞心費神的皇子。可實際上,他也隻是個六歲的孩童。平日裏,三阿哥刻苦的和蘇麻姑姑學習各項課業,這姑姑是知道的。可是也許姑姑不知道的是,姑姑回皇宮以後,阿哥仍舊將當天課業溫習幾遍方肯休息。阿哥這麼做隻是希望自己能夠出色一點,能得到皇上和皇太後的期許,能常常與皇上和皇太後相聚而矣。其實他心裏很孤單,這種孤單不會因奴婢們陪伴在側而消除,是心裏對親人的想念與渴盼之情。三阿哥發燒昏迷時,嘴裏念的不是奴婢;自昏迷中醒來最想見的人也並非奴婢。這些詩句應該是三阿哥心中的想法,無處傾訴才遍寫紙上。‘寒日春暉暖,最不過血親’。性格倔強而好強的阿哥自己未必肯說這些話,但奴婢們有義務察覺主子的難過,體解主子的煩惱,轉呈主子的傷心。”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孝莊也不發表觀點,隻是陳聲問我。“皇太後,奴婢的想法您應該明白,又何苦非讓我說出來?”我索性抬頭直視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