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嵐掀掀眼皮,不置可否,仍舊麵涼如水,瞥了一眼站在自己的麵前,握著令牌,全身篩糠一樣的上官卿。
還真是可笑,他錯把自己當做“暗河”的長老,已經嚇成了這副德行,若是告訴他真實的身份,怕是要尿褲子了。
“三少爺,拿著這塊令牌走好,不送。想必,接下來應該做什麼,你的心裏自當有數才是。”
她淡淡開口,揚起手,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上官卿如蒙大赦,連連點頭,口中說著知道知道,然後忙不迭地快步離開了摘星閣,好像生怕上官嵐會反悔似的。
見他離開,上官嵐這才看了一眼桌上的聚氣修髓丹,細長的手指將錦盒抓起,“啪”一聲又打開來。
她細細端詳了片刻,拿起一枚,塞入口中,然後將其餘的納入懷中,迅速盤腿坐下,仔細調息。
有了丹藥的輔助,這一次,上官嵐覺得五髒六腑之間的鬱結似乎漸漸打開,之前那股凝滯的氣息也似乎開始了緩慢的遊走。
兩個時辰之後,她的額頭微微見汗,但整個人的臉色已經紅|潤了許多,一掃之前的晦暗。
“究竟是誰要害我,是上官家的人,還是……”
上官嵐自言自語,騰身而起,下了床走到桌前,她給自己倒了一杯冷掉的茶水,一飲而盡。
窗外忽而一抹黑影閃過,上官嵐微微蹙眉,一甩手,空杯飛出去,擊打在窗欞上。
然而,那杯子並未就此落下,而是滴溜溜打了個轉兒,又沿著原來的路線,飛回了她的手掌心中。
“深夜來訪女子閨房,若再不現身,豈不是太失禮了一些?”
她揚起聲線,確保窗外的人能夠聽得見。
“冬夜酷寒漫長,長公主何故還不早早休息呢?難道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外麵傳來一道略顯尖細的男聲,聽起來猶如桀桀的夜鳥擦過晚寂的林梢,令人沒來由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前輩說笑了,奔襲千裏十分辛苦,嵐怎敢不掃榻相迎。”
上官嵐微微一失禮,態度倒是十分客氣。
她一向倨傲,然而不知道為何,對這個一直沒有出現的神秘人倒是十分的敬重。
“哎,一晃你都這麼大了。若是雅妹妹能夠見到……哎,哎,哎!”
窗外的人忽然慨歎起來,他口中的“雅妹妹”,自然就是雲貴妃雲雅。
“母親故去已久,難得您還如此記掛。隻不過,斯人已逝,活著的人更要好好地活。”
上官嵐低低出聲說道,語氣雖然略顯傷痛,然而,眉宇間卻是一片堅忍平靜,似乎早已走出了喪母之痛。
“你這孩子,怪不得你母親在世的時候便說過,你是能成大事的人,連她都比不得。今日一看,你果然如此!”
尖細的聲音隔了一會兒才又再次響起,說的這番話不知道是誇讚,還是責備。
上官嵐默不作聲,垂首站在窗邊。
“遙想當年,你的母親也是你這般的年紀,誰都知道,韶光郡雲家的小女兒生得極美,是燮國首屈一指的美人兒。雲家出過三後九妃,所有人都等著她成為第四個皇後,光耀門楣。咳,可有人問過她是否願意跨進那道深似海的宮門?”
那人越說越急,越說越怒,最後,他似乎用拳頭擊打了一下窗戶。
整間屋子似乎都跟著顫動著,持續了片刻,這才好不容易停了下來,上官嵐向後一閃,靠著牆壁,以免被房梁上落下來的灰塵迷了眼睛。
“前輩不必動怒,母親並非無情無義之人,隻不過,她不能負了整個家族。女子生在雲家,是世上最可悲的事情。好容貌也不過是一副臭皮囊,百年之後都是塵土,然而卻要付出一生的代價。”
上官嵐急急出聲,生怕窗外的人因為憤怒而忘記了正事。
“最可悲,最可悲,是呀,我的雅妹妹便是最可悲……”
那人說到最後,聲音裏已然帶了一絲哭腔。
“活著的人,更不應該讓死去的人白白死去才對。前輩,今晚你特地來此,想必也是決意與我聯手。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願意獻上大內至寶之一,祝前輩早日突破瓶頸,更上層樓。”
說罷,上官嵐一轉手,手心向上,掌中赫然出現了一朵通體碧綠猶如翡翠般的蓮花。
“這便是傳說之中的極陰涅槃九瓣蓮花,我從大內之中偷來,特地送給前輩,願前輩早日得償所願,功力大增。”
她笑盈盈地運氣,手輕輕向窗外一送,隻見那煞是可愛的綠蓮花兒便像是會飛了一般,沿著窗戶打開的一條縫隙,飄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