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嵐的手,比任何女人的手還要白|皙,還要柔|軟,指尖如青蔥如嫩柳。
但就是這隻手,在觸碰到木人的軀幹之時,幾乎毫不費力地就從整塊木頭之中穿了過去!
“哢哢!”
木人發出清脆的斷裂的聲響,四分五裂,轟然倒下,隻剩下一地的碎木屑,四下飛揚。
她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等到木屑全都落下,這才扭頭看向熊琱,輕聲問道:“你可看清了?”
熊琱大窘,結結巴巴地回答道:“我、我看不太清楚,你的手……你的手太快了!”
上官嵐似乎早已猜到了一般,踱步走到旁邊的另一個木人前,伸出手,手心朝上,攤開來。
“你的手是肉,麵對著木頭,在出手之前,你就已經害怕。無懼就會放肆,害怕就會克製。一旦克製,你的力就隻能釋放出一部分,而缺失的那一部分,會讓你在真正對敵的時候落於下風。”
說完,她輕輕轉過頭,看著那比自己還要高出一截的木人,冷靜地說道:“所以,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怕,不要躲,不要有所保留。”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巨響,這一次,上官嵐的下手更重,之前的木人隻是倒下,而這回的木人則是瞬間爆開,全身炸飛,無數的木屑飛舞著,成為齏粉。
強大的氣流將她的衣袂吹得獵獵,如紅色的旌旗一般,在風中舞動。
熊琱情不自禁地抬起手遮擋了一下眼前,但見上官嵐一動不動,隻是微微眯著眼,下頜揚起,臉上絲毫沒有任何一絲的驚懼神色。
他不知道,在這個女人的身上曾經究竟發生過什麼,才能夠讓現在的她鎮定得像一個耄耋老人。
太不可思議。
“你是說,其實,我也能做到像你剛才那樣?隻不過,是因為我心生恐懼,所以在出手的時候才有所收斂?”
想到上官嵐剛剛所說的話,熊琱回過神來,雙眼一亮,不禁大聲問道。
她頷首,沉吟片刻才回答道:“你的臂力已逾百斤,按理來說,不至於打不散幾個木人。我觀察了片刻,發現你出拳之前氣勢雖已足夠,然而出拳的一刹那,渾身的氣就已經散開來,所以篤定你是心頭害怕。”
熊琱低下頭,看看自己的兩個拳頭,陷入沉思。
她說得對,他確實是擔心用力過猛,導致皮肉受傷。畢竟,下個月初就要出門,自己本就修為淺薄,若是身上有傷,豈不又成了累贅一個。
“可是我……”
他又想說些什麼,不想,上官嵐已經搶先一步截斷他的辯解。
“木人也好,石人也罷,他們都是死的,不足為懼。真正令人感到恐怖的,是真的人,是活著的人。沒有一個活人會老老實實地站在你的麵前,讓你揍,讓你打,讓你殺。你若是連死物都害怕,以後又該怎麼對付活人?”
她一拂袖子,轉身就走。
熊琱以為上官嵐生了氣,連忙去扯她的手臂,急急道:“你不要生氣,我……”
她回頭,美|目流轉,平靜道:“你以為我生氣?怎麼會。修為在你的身上,別人搶不走也奪不來,我不過是以旁觀者的角度說兩句。該如何去做,還是要看你自己的心思。”
說罷,上官嵐輕輕推開熊琱的手,離開竹林。
眼看著月初出行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她也愈發著急起來。
臨走前,對於上官卿,上官嵐覺得還要再叮囑幾句。
她派了個婢女去通知上官卿,約他到小花園一聚。
等到上官卿趕來的時候,上官嵐已經坐在了園中的涼亭之中,麵前的桌上擺著酒和菜,她還讓兩個通曉樂曲的婢女在一旁彈起了琵琶,一副享樂愜意的樣子。
“你找我。”
礙於有不知內情的下人們在場,上官卿踟躕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上官嵐,隻好清清喉嚨,低聲開口道。
“都下去吧。”
上官嵐垂眸,吩咐了一聲,身邊的婢女們立即離開,涼亭之中,頓時隻剩下她和上官卿。
“坐吧。特地來謝謝你,你的聚氣修髓丹對我的幫助很大。”
上官嵐一邊說,一邊將上官卿麵前的空酒杯斟滿了酒,口中客氣道。
他受寵若驚,連聲道謝,伸手執起酒杯,一飲而盡。
“不過那件讓你查的事情,目前查得如何了?出塵穀內,也不算很多人,就算是逐一排查,想必也該有眉目了。”
上官嵐用一隻手撐著頭,側著身子,朝上官卿微微一笑,含笑的眼底有一抹洞察的精|光閃過。
果然,他的臉上立即呈現出一絲慌亂,握著空杯的手指暗暗收緊,骨節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