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上官拓和熊琱等人就在自己隔壁的房間,但是此刻,麵對不知情的不速之客,上官嵐的手心裏還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了汗。
隻在眨眼間,她就確定了一件事。
對方的武功不弱。
起碼,自己做不到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其撂倒。
真是稀罕事,在這麼一個窮鄉僻壤的小縣城,這麼一間不入流的小客棧裏,居然能吸引到如此這般的武林高手。
想到這兒,上官嵐莞爾一笑,收回手,手指揪著前襟領口,站在原地,定定地看向站在自己對麵的那個人。
看不出男女,老幼,因為對方的臉上戴著一張完全遮住整張臉的銀質麵具,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兩個黑燦燦的眼珠子。
對方的身材適中,可男可女,一身黑袍,從頭到腳都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標誌。上官嵐打量了幾眼,這才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完全看不出來此人是什麼來頭,懷揣著什麼目的。
“長公主,得罪了。”
那人站穩之後,一拱手,聲音有些尖細。
上官嵐明白過來,此人乃是宮中宦官,她的心頭頓時一驚,難道,這是趙岑的人不成?!
“公公遠道而來,辛苦了。”
上官嵐索性也打開天窗說亮話,她笑了笑,足尖一點,勾起一把有些鬆散搖晃的木椅,施施然在那人的麵前坐了下來。
這樣的身手,來無影去無蹤,神秘之中又帶著點兒陰邪,難道是錦衣衛?
上官嵐暗自腹誹,拚命在腦子裏搜索著宮中的相關信息。
“雜家出身西廠,是陛下的人。”
麵具之後,傳來波瀾不驚的聲音,解答了她的疑惑,也似乎在暗示上官嵐什麼。
東西二廠如今的地位,要遠高於錦衣衛,直接聽命於帝王,不受朝中任何機構和大臣的約束,簡直堪比皇帝禦|用的殺人機器。
所以,聽到來人的話,她果然有些微微吃驚,不,確切地說,是有些慌。
皇帝趙淵居然知道自己不在冷宮|內,那他還知道什麼?!
他是否知道自己此刻現在假扮上官嵐,想要混進九道山莊,他是否知道自己是現任的“暗河”首領,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全套計劃……
這些問題,一刹那間,齊刷刷地全都湧到了上官嵐的腦子裏。
她發現,自己有些暈眩,似乎有點兒承受不了這個可怕的認知。
“父皇他……可還好?”
上官嵐勉強維持著一絲鎮定,咬了咬嘴唇,遲疑地開口。
此言一出,也就等於,她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皇上龍體安康,此乃天下人的福祉。”
黑袍公公拱手,做了個畢恭畢敬的手勢,依舊尖聲尖氣地說著。
上官嵐扯出一點點笑容,應聲道:“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對方見她如此,等了等還不見她開口,隻好主動說道:“陛下特地叫奴才過來,是為了跟長公主說一句話。”
聞言,上官嵐挑挑眉毛,還是沒有說話。
那人咬牙,聲音微微提高了一些,於是聽起來便有些瘮人似的。
“陛下對長公主說,很多事並不像想象的那樣簡單,人活於世,不畏浮雲遮望眼才是真諦。”
上官嵐“嗤”的一聲笑了,她立即站起來,對著京畿的方向下跪行禮,平靜地說道:“多謝父皇教誨,嵐自當謹記於心。不畏浮雲遮望眼,不畏浮雲,嗬。”
見她如此,那黑袍公公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得連忙攙扶起上官嵐。
“還有其他的嗎?若沒有的話,就不耽誤公公連夜回京趕路了。”
上官嵐不動聲色地拂去對方的手,冷冷地說道。
對下人,她一貫是賞罰分明,但是現在,她卻一點兒都不想打賞。
如果不是生怕驚動了住在隔壁的上官拓和熊琱,說不定,上官嵐此刻早已出手,將這個該死的閹人掌斃於此,作為發泄。
她好恨,那個誅滅雲氏九族的暴君,居然還有臉來對自己說,不畏浮雲遮望眼!
哈哈,她才不管什麼浮雲,她隻想替雲家上上下下千口人報仇雪恨。
雲家世代忠良,為先祖皇帝打下這片千裏江山,百年來亦出過數位賢後掌管後宮。沒有人想到,他們居然會淪落到這個下場。
雲雅的父親雲霄在行刑前老淚縱橫,仰天長歎,直道此生未能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實在愧對列祖列宗,無顏下地去見祖輩英靈。
行刑當日,趙嵐被禁足於冷宮之內,這些場景,乃是由喬裝打扮悄悄混出宮去的采苓為自己描述的。
主仆五人,抱頭痛哭。
而雲雅本人因為是後宮妃嬪,被賜毒藥賜白綾,因趙淵知曉了她會武功,為防止她詐死逃脫,先灌下大劑量的鶴頂紅,然後再命令太監將她勒死在房梁之上。眾人擔心她不死絕,足足讓屍體在梁上掛了一天一|夜,這才將她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