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抓過來喜秤,李大善人掀起了上官嵐頭上的紅蓋頭。
後者暗暗長出一口氣,這喜帕密不透風,如果他遲遲不肯揭開來,那可真要憋死她了。
李大善人打量著麵前的美嬌|娘,隻見身著大紅喜服,濃妝淡抹之後的上官嵐更加可人,他身為男人,自然也無法免俗。
“下去吧。”
他揮揮手,示意綠染先退下。
綠染有些遲疑,卻也明白此刻不能忤逆,以免引起李大善人的懷疑,隻好福了福身,輕手輕腳地退下了,順便掩好了喜房的房門。
房間裏重歸寂靜,上官嵐微微低垂著頭,臉上平添一抹嬌羞。
“你剛才派人告訴我,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單獨說,現在已經沒人了,說吧。”
李大善人轉身,卷起袖口,見桌上有著各式糕點,還有一壺酒,他拿起酒壺,把旁邊的兩個印有“囍”字的酒杯注滿。
上官嵐用手扶著頭上的裝飾,小心翼翼地從床沿上站起來,險些跌了一跤。
她“哎呦”一聲,李大善人回過頭來,見到她有些狼狽的樣子,也微微一笑,滿不在意地說道:“既然隻有你我二人,就摘了吧,看樣子很重。”
上官嵐等的就是這句話,她立即三下五除二,把頭上的鳳冠摘了下來。原本的一頭長發早已被盤成了一個發髻,用精致的發簪固定住,看起來也別有一番初為人婦的嫵媚風情。
“我知道是誰想要對我下毒,並且事發之後,一把火燒了我住的廂房了。”
她吐出一口氣,站在李大善人的身邊,徐徐開口道。
他把兩個酒杯倒滿之後,放下酒壺,隨手拿起其中一杯。
“哦?怪不得你說是重要的事情,確實很重要,關係到你在山莊之內的安危。我已經派王管家去查了,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沒想到你已經知道了。那你說,究竟是何人所為呢?”
李大善人一隻手端著酒杯,另一手擎著杯底,一臉好奇地問道。
上官嵐也不同他打啞謎,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容,語氣自然地說道:“當然就是李大善人您啊,除了你,這山莊裏還有誰能夠想要誰的命,就要誰的命,而且,又有‘夢暹羅’這種世間罕有的毒藥呢?”
被她戳穿,他卻並不慌張。
“哦?怎麼是我呢?我如此信任你,如此愛慕你,還要娶你過門,怎麼會想要害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搖搖頭,露出很受傷的表情。
上官嵐冷笑一聲,自然不會被他過人的演技輕易騙到,繼續說道:“可能,你也沒打算真的要我死吧?我猜,你大概隻是想要嚇唬我一下,以免我真的順著白高興那條線繼續查下去,所以當你派人下毒失敗之後,就收手了。至於我為什麼那麼篤定此事與你有關,是因為我側麵了解過,這些年以來,你一直鮮少在人前露麵。不出現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身體不好,也可能是不想被人見過,但每次成親你都是親自迎賓,所以我猜……”
她忽然在這裏停下來,伸出一截皓腕,輕輕拿起桌上的燭台,舉到李大善人的麵前,晃了幾下。
“……所以我猜,你不是不肯見人,你是不肯在陽光下見人。傳說,暹羅有一族人生來瞳有異色,置身暗處與常人無異,若是在日光下,兩隻瞳孔猶如琉璃琥珀,熠熠奪目,令人無法直視。”
“再說……就連‘夢暹羅’都出動了,我想不多想,都很難了啊。”
上官嵐放下燭台,歪頭笑著給出了結論。
被人當麵拆穿了隱藏多年的身份,李大善人並沒有惱羞成怒,而是麵帶讚許地說道:“真是不容易,那麼多人都未曾想通的事情,你一個小丫頭居然想清楚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看來,你們燮國的能人果然有許多,不能讓人小視。”
上官嵐搖搖頭,並不打算接受他的讚美。
“並非我聰穎無雙,隻不過是你這些年來都從未露出過馬腳,你也覺得寂寞了吧,所以這一次就沒有那麼太過謹慎,偏巧,遇到了我。”
李大善人看著她,片刻後,舉起手裏的酒杯。
“娘子好口才,為夫自愧不如。良辰美景,春宵千金,我們喝了這交杯酒,再好好聊。你說怎麼樣?”
上官嵐用眼睛死死地盯著桌上的酒壺,以及酒杯,這些都是綠染親手準備的,也都拿銀針反複試過,保證沒有毒。
但她還是有些恐懼,在猶豫。
“哎,難道你是怕酒裏有毒嗎?”
李大善人歎息著,把手裏的酒一飲而盡,重新又倒了一杯。
上官嵐看看他,也把手伸向了桌上的那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