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淑妃的氣急敗壞,相比於趙嵐的淡定,就顯得格外令人玩味了。
正所謂清者自清,她若是心裏沒鬼,大可以與跪在地上的采苓一句句對質清楚,順便拿出自己宮中的記錄,把那幾樣東西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既反駁了趙嵐的汙蔑,又洗脫了自己的嫌疑。
可偏偏,她沒有這麼做,而是想要上去讓采苓閉嘴。
倘若真的行事光明磊落,話無不可對人講,她何必如此著急驚惶?
一時間,在座的幾個妃嬪快速地交換著眼色,各自的心頭全都有了判斷。
“你、你血口噴人!本宮貴為四妃之一,怎麼可能做出這種醃臢事?難道陛下給本宮的賞賜還不夠多,用得著去貪你的東西嘛?”
胡淑妃捂著心口,收回手之後,大怒著看向趙嵐,隻是眼神卻不像語氣那麼理直氣壯。
趙嵐看看她,驀地笑了。
“我沒有心情和時間噴你。何況你也不容易,恐怕已經幾個月沒見到父皇了吧?你拿了我的東西不要緊,自己偷偷留著就好,又何必一轉身又把東西拿出去孝敬別人……”
她故意說得很慢,想要看看身後的許皇後可有反應。
果然,不等趙嵐說完,許皇後已經厲聲打斷了她。
“淑妃!你可知罪!竟然敢私下裏做出這種事!枉陛下如此寵信你,連本宮這麼多年來同你情同姐妹,此事都一直被蒙在鼓裏。今日,若非公主把一切查清楚,你的這些醜事豈不是還要繼續瞞下去!”
許皇後大怒,鳳眸裏滿是震驚。
其餘的妃嬪急忙從各自的座位上起身,全都跪下來,口中連呼著“娘娘息怒”。
趙嵐不動,心想著,這許皇後還真是厲害,三言兩語,就給胡淑妃定了罪,還把自己摘幹淨了,表示她不知情。更為重要的是,最後的最後,她還把一盆髒水又潑了回來,把這件事歸結為趙嵐自己沒事找事。
她暫時還沒有證據,因為大家都在這裏,采苓沒有辦法暗中把中宮查一遍。不過,根據趙嵐的猜測,胡淑妃聯合吳曉明,侵吞了自己和其他一些不太受寵的妃子公主的好處,自己留下了一部分,也拿了一部分討好巴結許皇後。
許皇後或許知情卻不點破,或許不知情被她欺騙,但無論如何,趙嵐很明白,她現在還不足以單憑這些就扳倒這個六宮之主。
那麼,就先讓她的爪牙胡淑妃嚐嚐苦頭吧。
“淑妃,你犯下如此大錯,本宮不能不罰你。即日起,一個月內不許出宮半步,麵壁思過,再停你宮中上下六個月的月俸,以示小懲大誡……”
許皇後的懲罰,相對於胡淑妃的所作所為,著實是太輕了一些。
眾人不禁互相對視,暗自皺眉,心道這算什麼懲罰?
不許出宮,她照樣可以在自己的宮裏差使著眾人供她取樂,至於停半年月俸,更是可笑,那才多少銀子,堂堂淑妃還能因此吃喝不上?
許皇後似乎自己也覺得有些說不過去,抬起眼來偷瞥了一眼站在地上的趙嵐,想要從她此刻的表情裏看出來點兒什麼。
趙嵐的嘴角淺淺勾起,什麼都不說。
倒是一旁的胡淑妃心有不甘,她原本跪在地上,一聽此話,連忙膝行幾步,口中求饒道:“娘娘,您怎可偏聽偏信,就這麼斷了臣妾的罪?臣妾入宮十幾年,一心伺候陛下和娘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娘娘您就看在……”
許皇後秀眉一擰,聽不下去似的喝止道:“住嘴!這宮裏的哪個女子不是一心侍奉陛下?若每一個犯了錯都以此來為自己開脫求情,豈不是人人都處罰不得了!”
趙嵐心裏偷笑,這胡淑妃也真是一時鬼迷心竅了,平日裏那麼聰明的人兒,此刻竟然還以為,許皇後能夠在關鍵時刻救自己一把。
可她也不想想,拔出蘿卜帶出泥,這件事如果真的徹查下去,許皇後豈不是自己也難逃幹係?所以,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草草發落了胡淑妃,就算到此為止,犧牲一個胡淑妃,總比兩個人都拖下水要好。
寧死道友不死貧道,這便是此刻許皇後的最為真實的心理了。
一時間,趙嵐也在心頭思量著,究竟是見好就收,暫時到此為止呢,還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也把許皇後拉下馬呢?
她忽然間有點兒拿不定主意了,收手,猶有不敢,繼續,卻沒有十足勝算。
正猶豫著,忽然,外麵傳來了張喜的尖細嗓音——“陛下駕到!”
眾人無論是坐著的,站著的,還是跪著的,全都急忙跪倒,連呼萬歲。
一身常服的趙淵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常年著白的白宸,還有張喜和隨行的幾個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