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許皇後宮中發生的事情,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很快便在六宮之中傳遍了。
盡管各宮的妃嬪都被告知,胡淑妃一事在沒有查清楚之前,不許後宮之人亂嚼舌根。然而人的一張嘴,畢竟是世界上最為厲害的武器,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消息。
所有人都在觀望著,下一步會是如何。
但不管怎麼樣,任何人都不敢再小瞧拾雲殿裏住的那位公主了。甚至有人猜測,這位長公主繼承了雲貴妃的美貌和手段,要不了多久,就會橫行後宮了。
然而趙嵐卻讓她們失望了。
她依舊極少踏出拾雲殿一步,其他的妃嬪和公主前來拜訪,也經常是推說身體不好,避而不見,但是待客的禮數又是極其周全的,叫人挑不出半點兒錯處。
可趙嵐越是這樣,宮裏的女人們便越是對她充滿了一種複雜的情感。
廢後的事情,朝中大臣仍在爭執不休,這件事就好像是早朝上的必備話題似的,每天都要拿來說一說。似乎,皇帝說服不了臣子,而臣子也無法令皇帝回心轉意。
一時間,雙方僵持不下。
最後,是禮部侍郎提出來的一個問題,難住了趙淵。
這個問題就是:陛下,請問許皇後若是被廢掉,您打算立誰為新後?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後,皇後母儀天下,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此位必然不可長久地空缺著,還應早作打算。
趙淵被問住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立最受寵的宸妃為後,但這又於理不合,恐被天下人嘲笑。若是立後宮老人淑妃為後,論資曆論家世,原本倒也未嚐不可,然前幾日後宮剛剛曝出她的醜事,如今這個當口兒,怕是不能服眾。至於其餘的妃嬪,要麼是年紀輕入宮時間尚短,要麼則是出身卑微,不足以擔此重任。
於是,趙淵也覺得頭疼了。
加之最近幾日,同許皇後一向交好的太後也在頻頻向他施壓,他隻好揮揮手,說擇日再議,便匆匆下了朝。
聽聞此事,趙嵐並不驚訝。
她早知,許皇後自身和娘家的勢力,在後宮乃至整個燮國盤根錯節,必然不是一兩件小事就能令其轟然倒塌的。隻可惜,最近一段時間,她同十四王爺趙汾走得是愈發近了,再加上太後,三個人的力量疊加在一起,實在強大。
就連趙淵,都隱隱感到無力抵抗。
所以,趙嵐打算等一等。
這天午後,她正在小睡,采苓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放下東西,她便想再悄無聲息地離開。
哪知道,趙嵐沒睜開眼睛,卻張口問道:“手裏拿的什麼?”
采苓知道,自己的身手在趙嵐眼中就如幾歲孩童一般,於是笑著回答道:“公主好耳力,是從出塵穀回來的信箋,剛把白鴿喂飽,放回去了。”
趙嵐懶洋洋起身,長發如黑色錦緞般流瀉在肩頭背後,瑩白柔潤的臉頰上已經不再佩戴假的人皮疤痕了。自從趙淵已經恢複了她的公主身份,她也就不再惡心自己,哪有少女不愛美。
就連身為女人的采苓,見到這一幕,都不禁有些怦然心動的感覺。
她上前幾步,把手中的細小竹筒遞給趙嵐。
趙嵐接過,手心一貼,用內力將竹筒震成粉末,裏麵的紙卷呈現出來,完好無損。
徐徐展開紙卷,是上官卿寫來的,向她彙報了一下這大半年來,出塵穀的大小事宜。上官拓死後,三子上官卿繼承出塵穀,一開始的確步履艱難,但穀中已無長者,加之上官卿手腕強硬,且有趙嵐安排了“暗河”的人從旁協助,基本上,如今那裏已經完全是他的天下。
看到出塵穀一切都好,趙嵐也不禁放下心來。
她用剛才的方法,同樣將寫滿字跡的紙條震碎,然後拍了拍手,揮去那些粉末,再一抬頭,趙嵐發現采苓似乎還是有話要說。
“還有什麼事?”
她眯眼,輕聲問道。
自從采薇死了,身為長姐的采苓就愈發寡言沉默了,雖然她辦事依舊穩妥,可是臉上卻再也不見平日裏的歡喜。
采苓微微一怔,這才從袖子裏掏出一小遝信箋,有些遲疑地看向趙嵐。
“公主,這些是……是寧國大將軍之子宋規臻寫給上官小姐的信……都是最近幾個月寄到出塵穀的,上官穀主托人送來的。宋少爺他、他好像還以為……上官嵐已經回到了出塵穀。”
她摸不清趙嵐的心思,也不曉得她對宋規臻抱有什麼樣的情緒,未免惹她心煩,所以萬分的小心。
“哦,燒了就可以。”
趙嵐滿不在乎地說道,要不是這會兒有人提起,她早就忘了宋規臻那個冷臉少年了。
別人拿他當大將軍之子,她可不在意。還記得初相識之際,宋規臻就是個一身龜毛,傲嬌別扭的少爺,雖然後來改了不少,可是骨子裏的那份驕傲還是戒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