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步步後退,一個步步緊逼。
不知道是不是借著酒意,總之,此刻的趙嵐既張狂又嫵媚,危險得猶如一頭狂野性感的母獅一樣,讓一向鎮定自若的逍遙子無所適從地退後了兩步,腳步看上去竟有幾分踉蹌。
她見他如此,笑意更甚。
“他們都說我長得最像她,你覺得呢?讓我想想,一個忠心耿耿的下屬,愛上了自己的女首領。為了幫她鞏固自己在組織中的地位,甚至不惜佯裝叛變,為她引出真正的叛徒。可是你想過沒有,你這麼做了,代價是讓自己一生都蒙羞,江湖之中大多以為你已經死了。”
趙嵐像是看不出逍遙子的躲避一樣,又貼了上去,還試圖用手臂環住他的肩頭。
他大窘,似乎手足無措起來。
忽然,趙嵐停下了全部的動作,放下手,還主動退後了幾步,坐回了原位。
“好了,不逼你了。我們還是敞開天窗說亮話吧。”
她的語氣,同剛才的妖嬈嫵媚截然不同,以至於聽起來還帶了一絲冷漠。聽清趙嵐的的話,逍遙子一怔,藏在心頭多時的那份隱約的擔憂不由得在心頭蕩起一圈圈的漣漪,他終於開始不安起來。
“說什麼?我這次來,就是想要告訴你一聲,熊琱一切都好,我會盡力教導他。我已經老了,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江湖自古便是如此,一代新人換舊人。以前我從來沒想過,何時收手,何時隱退,現在想想,再做完最後一件事,我就可以全都放下了。”
逍遙子歎了一口氣,神情愀然,看上去似乎老了十歲。
趙嵐的眉頭輕輕一蹙,很快又舒展開。
“咦,你還在記掛著那件事?我聽人說起過,隻是沒想到你竟然還……”
她以前聽“暗河”裏的老人們提過逍遙子的一些往事,其中便包括這一樁。早已為他已經忘記了,沒想到他其實還藏在心裏,這麼多年不曾放下。
逍遙子勉強一笑,算是承認了。
他伸出手,重新端起趙嵐為他斟滿的那杯酒。
“難得喝到公主親手釀的美酒,屬下當然要破例一次,希望公主能夠一切順心。此外,在宮中行走,萬事小心,切莫大意。”
說完,逍遙子雙手舉杯,一飲而盡。
趙嵐轉了轉眼珠兒,沒有說話。
他放下酒杯,忽然間嚐到舌尖處有些微澀的口感。
逍遙子怔了怔,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趙嵐。他雖然不懂她為何要對自己下藥,下的又是什麼藥,可畢竟行走江湖二十多年,不至於沒有感覺。
“別害怕,並不是什麼歹毒的藥。此藥名叫‘解千愁’。你可知道,這世上最苦的事情之一,便是心中藏著秘密,無法對人言說。所以,我來幫你解愁了。”
趙嵐走過去,雙手按著逍遙子的肩頭,迫使他坐下來。
她站在他的身後,悠然地開口說道。
逍遙子的神色忽變,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他無話可說。
因為對她,他從不設防。
“你上次來宮中,問我要了皇陵的地圖,而我也已經給了你。所以我猜,你已經去過皇陵了,也見過她的屍身了,對嘛?”
趙嵐慢條斯理地說道,她曉得,“解千愁”還要再等上片刻,才能發揮藥效。
而且,逍遙子不是一般的人,他要比尋常的人有更強的抗藥性,恐怕反抗得也更激烈一些。
沒想到的是,他卻似乎沒有太明顯的抵抗。
“你問這個做什麼?”
逍遙子猛地一挑眉,不答反問道。
趙嵐笑了笑,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而且她也清楚,逍遙子不見得一開始就老老實實地和自己完全坦白。
她有耐心,隻要藥效發作,他就算是不想說,也做不到了。
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抵擋得了“解千愁”。
服下此藥的人,會乖乖地回答別人提出來的任何問題,無法撒謊。
“我問它,一定有我問它的理由。你知道了也未必有意義,一定要問嗎?那好,我告訴你,因為,有些話,我希望能夠從你的嘴裏親口說出,這樣才比較有說服力。”
趙嵐圍著逍遙子,緩緩地走了一圈。
他明白了,臉上立即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色。
每個人活在世上,都有著不願意說出來的汙點。而那些看似完美的人身上,當然也存在。甚至,越是看似完美,汙點就越嚴重。
這就是所謂的,反差。
又等了片刻,趙嵐冷冷問道:“我是你的什麼人?”
逍遙子閉上眼睛,麵露難堪。
但是,他沒有辦法撒謊,或者假裝沒聽見。
“你是我的……女兒。是我和雲雅所生。”
趙嵐的嘴角牽動,顯出一絲猙獰的笑容。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