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混亂之後,一切重歸寂靜。
許皇後的頸子上已經多了一圈手痕,片刻之後,呈現出令人觸目驚心的淤青。她呼吸不暢,被菀芝攙扶到一旁的空地上,又把她的領口解開一粒紐扣,好方便她吸進新鮮的空氣。
太後嚇得手握佛珠,連連低聲念著,不敢同皇帝有任何的眼神接觸。
畢竟,今日是她將宸妃召了過來,又訓了她幾句,說她妖顏惑主,蒙蔽了陛下的心智,是整個皇族的恥辱,然後又罰她去外麵跪著,自己則和許皇後在殿內喝茶,閑話家常,沒有再去管這個狐狸精。
哪知道,一向桀驁不馴的宸妃,這一次竟然真的老老實實跪在外麵。
穎城地處燮國北方,夏日炎熱,陽光熾烈,就算是身強力壯的男子也扛不住兩個時辰的暴曬,何況是後宮女子,一個個細皮嫩肉,更是無法承受。
趙淵雖鬆開了手,沒有硬生生地掐死許皇後,但他到底意難平,被眾人拉開之後,還是怒視著太後和皇後二人。
“毒婦!說,你是不是知道了宸妃有孕,所以故意跑到太後這裏亂嚼舌根,借太後的名義懲罰宸妃,想要趁機除掉她腹中的龍嗣!”
趙淵用力一把推開拉扯著自己的兩個小太監,朝著許皇後所在的方向怒目而視。
許皇後奄奄一息,艱難地看向趙淵,嘴唇翕動,無法說話。
她身邊的菀芝跪地叩首,口中不停地求饒道:“陛下饒命!娘娘真的不知!娘娘隻是來同太後閑話家常……”
趙淵冷笑,眼睛一眨不眨地反問道:“不知?這宮裏的事情,有哪一件能夠逃得出你家娘娘的眼睛?她的眼線遍布整個後宮,別以為朕一直蒙在鼓裏!朕不過是念及年少夫妻,二十幾年的時光不易,不同她計較罷了!偏偏她不識好歹,非要害朕的孩兒!”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微弱的一聲呼喚——“陛下,陛下救我……”
是躺在床上的宸妃,在昏迷中不停囈語著。
趙淵急忙轉身,一把握住她的手,以為她即將醒來。
“宸兒!你醒醒,隻要你醒了,朕什麼都答應你……”
原本正在持珠念經的太後,聽到趙淵的話,猛地睜開眼,她手上一用力,108顆佛珠當即從手指間滾落,灑了一地。
“皇帝!你這是要做什麼!宸妃迷惑了你的心智!更何況,她平時對哀家的話置若罔聞,何故今日倒是如此聽話!哀家讓她跪,她便老老實實地跪,這其中難道沒有蹊蹺嗎?也許她早知那孩子沒法兒存活,便故意如此,陷害皇後,陷害哀家……”
太後畢竟是在大燮的後宮生活了四五十年的女子,又是踩著無數妃嬪屍首上位的成功者,女人們勾心鬥角的把戲,她見得多了。尤其,又是宸妃這麼精明的女子,為何早沒有身孕,晚沒有身孕,偏偏在皇帝想要廢後的這個節骨眼兒上小產了?
趙淵怔了怔,露出難以置信的愛表情。
“母後……為何你能說出這等殘忍的話語?你也是為人母的人,怎麼能夠如此揣測宸妃,將她想得這麼惡毒?她之所以今日老老實實罰跪,難道就不能因為想要同你搞好關係,獲得你的喜愛嗎?那毒婦是你的兒媳,難道宸妃就不是朕的女人!母後因為一己之私,便如此偏袒自家人,太過分了!”
他憤怒地一拂袖子,朝張喜吩咐道:“去備朕的龍輦來!記得多鋪幾層褥子,朕要帶宸妃離開這裏!”
說完,他又指了指跪在腳邊的幾個瑟瑟發抖的宮女。
“給宸妃穿好衣裳,記得把頭和手都遮住,不要吹風。”
趙淵發話,在場的太監宮女立即全都行動起來,太後的偏殿頓時重現喧鬧。
許皇後由菀芝攙扶著,艱難站起來,一直走到趙淵的麵前。
“陛下認為,一切都是臣妾攛掇設計的,是嗎?”
她因為剛剛被趙淵扼住了喉嚨,此刻說起話來,聲音依舊有些嘶啞。
趙淵看著她,片刻後,平靜道:“希望皇後能夠真心悔過,不枉費你我二十多年的感情……”
話音未落,許皇後立即尖聲嘶吼起來:“你也知道是二十多年!我在你還是皇子的時候就做了你的妻子!這麼多年來,我可曾阻攔你有別的女人!可是你為什麼從來都不肯愛我!我到底哪裏做得不夠好!我隻是太端莊太賢惠,比不得雲雅那樣的騷|媚放|蕩,她能做得出來在你麵前扭腰擺臀像個青|樓妓|女,而我卻永遠也不可能那麼下|賤!”
“啪!”
一掌重重的耳光,打斷了許皇後的歇斯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