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嵐持著燭台,看了半天,不禁有些頭痛。她轉過身,在桌旁坐了下來,輕輕放下燭台,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
門外,忽然響起一道宛轉女聲——“奴婢給公主送蓮子銀耳羹。”
趙嵐一驚,她此前特地吩咐過眾人,今夜不要來打擾自己。
不過,這聲音卻有些許的耳熟。
趙嵐暗自戒備,垂在身側的手已經抬起來搭在了腰間。
“我說過,不要來打擾我,聽不懂話麼!”
她故意斥責了一聲,若是普通宮婢,被趙嵐這麼一嗬斥,必然會嚇得不輕,急忙離開,不敢再擅自打擾。
沒想到,那宮女卻嬌笑一聲,不等趙嵐發話就推開了門。
“哎呦呦,這宮裏有什麼好的?左一句奴婢,右一句奴婢,我平日裏在家可是耍盡了大小姐威風呢,結果一進宮,反倒成了使喚丫頭!”
少女徑直走進來,不忘順手把門帶上,然後把手上的托盤放到趙嵐麵前的桌子上。
“你來得倒是比我想象得快一些。”
趙嵐瞥了一眼桌上的蓮子銀耳羹,不由得笑道:“居然進了禦膳房,怎麼,你蘇家的本事就這麼一點兒?”
來人正是秦嶺蘇家的大小姐,蘇栩落。
二人在出塵穀腳下一別,至今已有近半年的時間。
“公主以為呢?不知道為什麼,如今進宮,難於上天,我可是殺了兩個人才混到了這個身份。哦,對了,我現在的名字是,是什麼來著……”
蘇栩落伸出手,敲了敲腦門,思考了一下,她才想起來,“……叫錦屏。”
趙嵐失笑,拿起托盤上的調羹,攪了攪碗裏的羹,嚐了一口,味道還不錯。
看來,關於她東山再起,鹹魚翻身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後宮,要不然,怎麼大晚上的,禦膳房還會派人主動給自己送甜湯呢?要知道,以前那些年,別說是零食點心,就是冷飯涼粥也沒有半碗。
“我找你來,是為了想要弄清楚,宋規臻原本不是要在燮國逗留一段時間嗎?為何他又回寧國去了?你們兩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竟然足足有三個月沒有給我消息。我甚至以為,以為你叛變了。”
趙嵐吃了幾口,放下調羹,拿起絲帕擦了擦嘴,這才正色地問道。
她雖然沒有明顯地發怒,但是眼底已經多了一絲厲色,看得蘇栩落忽然好生害怕,嚇得急忙退後一步,麵對著趙嵐單腿跪下。
“是屬下無能,請首領饒恕!屬下絕對沒有叛變之心,還請首領明鑒啊!”
蘇栩落垂下頭,眼圈泛紅,聲音裏也帶著幾分哽咽。
堂堂蘇家大小姐,一向驕縱,此刻卻在對著一個隻比自己大了一兩歲的女子跪下,連連道歉。這一幕如果落在其他人的眼裏,恐怕他們一定會感到無比的驚訝,難以相信這真的是赫赫有名的蘇家堡的嫡長女,未來蘇家堡的主人。
不過,既然她跪的人是趙嵐,也就不足為奇了。
“我們分開之後,他可有跟著你一路前往蘇家堡?”
趙嵐忽然間有些疑惑,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因為宋規臻的出現,完全不在趙嵐的計劃之內,所以,她將他丟給蘇栩落之後,便不甚在意了,也沒有再費心力去跟著這一條線。以至於,過了幾個月之後,趙嵐才意識到,蘇栩落並沒有按照組織的規定,及時地把關於宋規臻的消息傳遞回來。
“我們確實是朝著蘇家堡的方向在走,但是……”
蘇栩落欲言又止,怯怯地看著趙嵐,似乎有些不敢繼續往下說。
“說。你知道,我討厭吞吞吐吐。”
趙嵐看了她一眼,眼神裏多了些許的不滿。
蘇栩落這才咬咬牙,不再遲疑,一口氣將四個人分開之後所發生的事情,跟趙嵐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不敢有任何的遺漏。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沒有直接到蘇家堡,而是在榮華郡落腳,然後你被迫同他前往皇陵?!”
燮國三十六郡之中,榮華郡乃是皇家領地,主要用來修建皇陵,趙氏王朝的皇帝和後妃們,死後皆葬在此處,包括雲貴妃。
“是,我們從出塵穀一路南下,本來榮華郡距離蘇家堡隻有一百裏路,他提議在此處稍作休整,再和我一起上山,我想了一下這樣也好,便沒有提防。誰知道……”
蘇栩落一臉為難地說道,露出悔意。
“出了這種大事,你為何不馬上告訴我?!”
趙嵐拍案而起,當即惱怒。
就在此時,她身後傳來一聲清清冷冷的聲音:“因為她不敢,她中了毒,要是敢透露一個字,她就死定了。”
趙嵐覺得自己的脖頸後方正中央的位置,有一個冰涼而尖銳的東西在抵著。
她不能動,因為那個東西隨時都能穿透她的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