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熱的茶水順著蘇大小姐的臉頰上緩緩滴落。
蘇栩落緊緊地咬著嘴唇,一言不發,任由趙嵐如此這般地羞辱著自己。
但是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而她的兩隻手,也已經緊握成拳,指甲都深深地嵌在了手心裏,足可見她此刻一定是在隱忍著情緒。
“或許你覺得,自己並沒有錯。是啊,愛上一個人,本來是沒錯,隻可惜,你愛上了一個並不愛你,隻想著從你身上獲取情報,得到好處的男人!”
隨著趙嵐說完了話,她手裏的一杯熱茶,也已經傾倒幹淨,一滴不剩地全都澆到了蘇栩落的頭頂。
“醍醐灌頂。至於你能不能懂,那就是看你的造化了。”
她反手把茶杯扣在了桌麵上,語聲冷冷,令蘇栩落不由自主地渾身一顫,抬起眼皮,偷著看向端坐在一旁的宋規臻。
男女之間,本是很微妙的。明明他對自己下了毒,可自己卻對他恨不起來,甚至漸漸地對他言聽計從,毫無保留。
“我來見‘暗河’組織的首領,原本是為了想要殺一個人。可是在這裏見到了你,我想,我也就無需那麼做了。”
宋規臻將長劍收起,重新插回劍鞘。
“哦?”趙嵐擰了擰眉,似乎有些好奇,不由得追問道:“殺什麼人?”
他衝她淺笑,緩緩道:“我以為上官嵐已死,所以想要雇一個殺手去要了九道山莊李大善人的命。如今看來,一切是我太天真,想必李大善人也是你的人,陪你演了一出好戲。”
趙嵐怔了怔,原來,宋規臻是想要為自己報仇。
這一點,倒是和熊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隻不過,他們一個是打算親自去手刃仇人,一個是打算雇傭殺手行動。
眉毛一挑,趙嵐露出了一絲淺笑,輕輕頷首。
“宋公子有心了,隻不過我還活著,很多事情也就可以當做不曾發生了。倒是你,千山萬水跋涉,路遠迢迢,難道……就為了這麼一件事?”
趙嵐眼波流轉,咯咯一笑。
宋規臻頓了一頓,似乎被她看出了心思,臉上露出了一抹尷尬的神色。
倒是一直跪在地上的蘇栩落微垂著頭,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她死死地抿著嘴角,一張漂亮的臉蛋兒乍一看上去,甚至有幾分扭曲變形。
“我知道,宋將軍已經帶人去了踏雪關。宋公子,你我生在不同的國家,就注定了沒法做真正的知心好友。就如你剛剛所說,各為其主,身不由己罷了。燮、寧兩國,早晚都會爆發一場戰爭,勝負暫且不論,隻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千萬別忘了提防楚國。幾國之中,楚國弱小,然而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若是背後有高人指點,合縱連橫,夾縫生存,也未嚐不是一種手段。”
趙嵐緩緩說道,隨著她的話,宋規臻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你是說……你怎麼知道,我父親已經到了踏雪關?”
他沉吟片刻,不答反問。
不等趙嵐回答,宋規臻想起自己曾經給上官嵐寫的那些信箋,不由得反應過來,點頭道:“我知道了,是我告訴你的。不過,我隻說我們離開了涼城,去踏雪關應該是你自己猜測出來的。”
趙嵐點了點頭。
如今情況非同一般,寧國將軍自然不會輕易離開都城,若是離開,勢必要到局勢最為緊張的邊境。寧國同燮國之間,踏雪關為最,他當然會帶兵駐守在那裏,準備著時刻開戰。
“不錯,楚國地方小,野心大,更加可惡。”
說到楚國,宋規臻不免露出了一絲厭惡的神色。
“我們在出塵穀也算是同生共死過,這份情誼我牢記在心。宋公子,你請便吧。但是別忘了,跨出這道宮門,你我仍是敵人。至於下一次見麵,是何年何月,何時何地,就交給老天吧。”
趙嵐一指門外,擲地有聲。
宋規臻雖然心頭還有無數個問題,但他知道,當上官嵐變成趙嵐,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不可能,他隻好幾不可見地點點頭。
“至於你,我從不用廢棋,棋子一旦廢了,便無用,若是留戀不舍,早晚要束手束腳,毀了整盤棋。這道理,你不會不懂。蘇家堡多年來一直為‘暗河’做事,自你的祖輩那一代開始,至今已經有幾十年,作為首領,我很感恩。但是,感恩不代表放縱,蘇小姐,從現在開始,你已經正式與‘暗河’無關,與我無關,你可懂了?”
對於蘇栩落,趙嵐一直寄予厚望,否則,她亦不會將她早早地安排在出塵穀。
隻可惜,她終究是敗在了男女感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