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們二人在靠裏的一張桌子旁坐下,掌櫃的這才無聲地鬆了一口氣。
他低下頭,攤開手掌,之前抓在手心裏的那枚令牌已經徹底地融化,成為了一灘紅色的水,然後完全蒸發不見了。
“暗河”的人遍布整個大陸,各個國家都有,而且從事著不同的行業。這種令牌則是平日裏他們確定彼此身份所用,一旦使用完畢,立即消失,連仿造都無法仿造。
二人坐下來,店小二先上了一壺熱茶,然後問他們吃什麼。
有師父逍遙子在,熊琱自然無需操心太多,所以他一聲不吭,隻是給二人麵前的茶杯倒滿了,拿起茶杯,一邊喝著一邊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逍遙子接過店小二遞來的菜單,點了幾樣小菜,又點了兩碗麵。
“麻煩小哥兒快一點上,我們趕路累了,想早點兒休息。”
他一邊遞回去,一邊在手心裏夾了一串銅板當做賞錢。
店小二一並接過,自然連聲說好。
等他走了,熊琱這才壓低聲音,小聲對逍遙子說道:“師父,很奇怪,這裏隻是個小縣城而已,卻不知為何,幾天之間湧進來這麼多人。而且,這其中很多人還都是有功夫在身的,看起來不像是善類,隻是……我看不出他們的來曆。”
逍遙子端起茶杯吹了吹,笑而不答。
熊琱見他不開口,便也不多問。
和逍遙子在九華山上共同生活了大半年的時間,他也多少摸清楚了師父的脾性和癖好,知道他不是個多話的人,更不會多管閑事。此次師父肯讓自己下山,是因為他說,他接了一個任務,要帶著自己一起來曆練一番。
熊琱自然是一百個願意,每日在山頂苦練,他也想要見識見識真正的江湖是什麼樣子,再確定一下自己的劍法,究竟已經到了何種地步。
所以,師徒二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離開了九華山,一路到了此地。
沒多久,店小二將他們點的吃食端了上來。
趕了一天的路,兩人都餓了,全都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不過,吃飯的時候,逍遙子一直留意著身後那桌人在說什麼。
從他一進門來,逍遙子就聽見,客棧裏有不少食客正在高談闊論,說的自然是縣太爺家的公子,即將迎娶郡太守女兒的事情,這也是本地如今最大的一個消息。
“聽說了沒有?太後娘娘從宮裏特地運了一批寶貝,由錦衣衛親自護送,要在成親那日送到縣太爺的家裏……”
一個絡腮胡大漢仰頭幹了一壺酒,打了個酒嗝,大聲說道。
“丁老三,你平時吹牛也就罷了,如今還在滿嘴胡說。錦衣衛那是什麼人?殺人不見血,居然能跑去押鏢?吹吧你!”
眼見著被人質疑,丁老三大為不爽,猛地把酒壺用力砸在桌上,發出“嘭”一聲響。
“你懂個屁!說我胡咧咧,你可知道如今錦衣衛的頭兒是許家人?人家自家人為自家人做事,用得著找外人?你們這群沒見過世麵的,我呸!”
丁老三罵完,又叫店小二繼續上酒。
周圍的人這才不再說他撒謊,一個個都纏著他,讓他說得仔細些。
哪知道丁老三見眾人好奇,反而不願意再說,哼哼唧唧的一個勁兒地繞圈子。
正吃麵的逍遙子放下了手裏的碗,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一旁的熊琱正擦著嘴,見他正在笑,不禁小聲問道:“師父……”
難不成,師父這一次的任務,就是同那個縣太爺有關,或者說,和太後派人押送的這批寶物有關?熊琱暗自思忖著,卻又不敢肯定。
一見他的神色,逍遙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夾了一片肉放進嘴裏輕輕咀嚼著,等咽下去了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我不求財,我隻殺人。”
熊琱一愣,殺人,殺誰?
正想著,一道身影從客棧後廚的簾子後閃現出來,那人手裏端著一大碗湯,邊走邊喊:“讓一讓,讓一讓,上好的鯽魚湯!”
是逍遙子剛才點的,他喜歡喝魚湯,尤其是新鮮的鯽魚熬製的魚湯,味道鮮美極了。
隻是,這次來上菜的卻不是之前的店小二,看身形模樣兒,應該是個少女。她的臉上沾著不少灶灰,臉上東一塊黑,西一塊黑,估計是幹活的時候流了汗,順手一擦,把手上的灰和土都蹭到了臉上。
少女把魚湯放下,咧嘴一笑:“客官慢用。”
說完,她轉身,像條泥鰍似的又消失在了門簾後麵。
熊琱拿起一隻空碗,幫逍遙子盛了一碗魚湯,放在他麵前,“師父,趁熱喝。”
一抬頭,他看見逍遙子一臉若有所思,似乎在想著什麼,竟然微微出神。
“師父?”
熊琱又喊了一聲,逍遙子這才回神,拿起碗來,慢慢地喝著魚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