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風景陡然一變,月夜下,蟲鳴花香,好不愜意。
我正慶幸逃出那聲聲魔音,眼前卻是立顯火紅一片。
那樣的紅,我卻從未見過嗬,忍不住伸手去抓,忘了自己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腳下一滑,險些跌下山崖!
“嗬,你是誰?”
“我是……”
我頓住,翻翻還有些濕|潤的眼睛,既然那些人叫我芙兒,那,我就叫芙兒吧。
“芙兒?”
那男人歪著頭思索了片刻,自言自語起來,“這就是她的女兒麼?”
我不知這人在說什麼,隻覺得他行|事說話有些顛倒狂亂,心下暗自嘀咕,可真是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
卻不想,身子一空,已經被他抓在手裏。
“跟我走吧,你願意麼?”
我……
我不願意……我不……
手腳亂揮著,可是絲毫不能撼動這男人一分一毫,我慌了。
“放開我……不要……救我呀……娘|親……娘|親救我呀……”
“我是芙兒呀……娘|親……爹爹……師兄呀……”
步蓮華猛地坐直了身子,手腳並用地亂舞著,眼睛雖未睜開,口中卻大叫起來!
“娘|親!娘|親救我……娘|親救救芙兒……”
哽咽的沙啞聲音,從她口中流淌出來,好不叫人動情。
心似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隱隱作痛,鼻中也酸楚起來,呼吸艱難。
一陣比先前更加難以忍受的劇痛傳來,她的雙手似乎被牢牢拽住,無法去觸碰那疼痛的源頭。
“啊!”
一聲吼,似乎有什麼東西,離開了身體……
那細細的痛,一經離開,便好像有無數黑雲般的記憶碎片,翻湧著,狂吼著,將她籠罩起來。
不要,我不要和你走!
我是宋家的少莊主,我是宋家大小姐,我是……宋雅芙……
玉笙煙手中,是兩枚沾著黑色汙血的金針,針身已經彎曲變形,說明了它們曾被怎樣,狠狠嵌入她的腦後大|穴,用來封存記憶。
顫抖著雙手,她將那針置入手邊的托盤,騰出雙手,環抱住瀕臨崩潰的少女。
“芙兒……我的女兒……”
她奇異般的,再次在她的懷中,沉沉睡去。
紫兒躡手躡腳地走進來,衝著坐在床邊的玉笙煙比了手勢,問她要不要用晚膳。
已經保持一個姿勢不動的女人,輕輕搖了搖頭,輕聲問道:“外麵是下雪了麼?”
乖巧的侍女點點頭,幾步走到窗前,斜斜開了半扇。
黑夜中密密麻麻飄灑著素淨潔白的雪花兒,屋裏的燭光映照在薄薄的霜雪之上,染了一層金黃色。
又是雪天,她的芙兒,就是在一個雪天出生的呢。
床|上的人兒咿唔了一聲,玉笙煙趕緊收回視線,望向那蒼白的臉兒。
紫兒聰慧,收拾了下床邊淩|亂的藥箱,又換了根新燭,用火剪挑了幾下芯子,叫那燭火更亮一些,便再次掩上門離去。
“娘……娘……”
步蓮華叫了幾聲,不自覺地想要抬手去摸|摸傳來鈍痛的後腦,冷不防被人握住手,一驚,睜開眼,醒過來了。
夢中的一張臉,和眼前的一張臉,漸漸重合。
她不確定,反手握住那人的手,猶豫道:“娘……”
幾乎是同時,一串滾燙的淚珠兒,落在她腮邊。
這淚像是一柄柄小刀,劃得她臉頰絲絲縷縷地疼,她不忍,啞著嗓子又喚了一聲:“娘?”
下一刻,她便被溫柔地環保住,隻聽得柔柔的啜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