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麵如冠玉少年郎(1 / 2)

先是裂石穿雲一般,繼而如潺|潺水泉,那種纏|綿悱惻的笛聲,恍然間令她好似來到了一個氣蒸雲夢澤的地方。

伴著遲歸的鳥兒幾聲鳴叫,那笛聲起起落落,由遠及近。

錦霓不由自主地被那美妙的聲音吸引,她原本就沒什麼困意,這麼一來,更是縮在被子裏,環抱著自己,側耳傾聽。

這個吹笛子的人,似乎好憂愁呢——

那樣悲戚的調子,卻這般撩人,心底的某一處,都跟著酥|軟,柔情漾滿。

像是帶著某種魔力,催促著錦霓,下去看看,下去看看。

她好似被牽引著,一掀被子,身上隻穿著單衣,但卻絲毫不覺得冷,慢慢地,向那聲響處走去。

那笛聲似乎有靈性一般,知曉她在尋覓,索性又揚起了一個音調,絲絲縷縷送入她耳中。

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拉著她,一直走,走出寢房,穿過珠簾,走向小樓的頂層。

攤開雙手,她整個身子都探出高高的闌幹,白色的衾衣飄飄欲飛。

笛聲倏地停止了!

錦霓迷茫地眨眨眼,似乎那種攝人魂魄的聲音一消失,她就清醒過來,待一低頭,看見自己正在最高處,幾乎都要跌下去了,駭得“啊”一聲,連忙退後幾大步。

踉踉蹌蹌地,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迷失了心智,看著自己方才站立著,那隻差一步就摔下去的地方出神。

“姑娘,是在下驚擾到姑娘休息了麼?”

冷不防,傳來一個溫和好聽的聲音。

錦霓猛看去,原來,一個男人就站在她的樓下,雙手還握著一根笛子,麵含微笑衝她拱手致歉。

見他如此斯文有禮,錦霓也不好不以禮相待,略略將身子隱在暗處。

姑姑說,中土不比苗疆,那裏的男人女人都是守著禮節的,女孩兒的身子讓人見了去,是莫大的罪孽。

“公子言重了,您吹得很好聽。”

麵上一紅,錦霓輕輕柔柔地應答著,聽上去與尋常的羞澀的閨中女子沒有什麼不同。

偷眼望去,這男人勾著笑,一雙泛著詭魅的犀利眸子,正灼灼盯著自己。

“是麼?今晚夜色這麼好,既然你不覺得打擾,那我再為姑娘獻上一曲吧。”

說完,那男人將笛子湊到唇邊,凝氣丹田,悠悠吹響。

餘音響絕,如行雲流水。

漣漣的夜色中,她站在高處,衣袂翩躚,聽他的笛聲悠揚。

一曲罷了,錦霓微微蹙起了眉——

她不懂音律,可是,那原本應該歡快喜暢的韻律,聽起來,卻暗藏著止不住的哀傷。

“好聽麼?”

他依舊含|著笑,聲音溫潤沉穩,一身淡藍色長衫,將如玉的身姿勾畫得愈加修長。

錦霓恍然回神,口中說不出,隻是將唇邊不知何時溢出來的笑容斂起來。

“你是誰?是無往城裏的人麼?”

她不答反問,忽然想起,這城裏的人,今日都在和三兄弟把酒暢飲,這個人,究竟為何出現在這裏?!

男人聞言,白|皙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眼底似乎閃過一絲壓抑的傷悲來。

“姑娘,在下是進山采藥的郎中,今日傍晚迷路,哪知道兜兜轉轉,直到夜深,才走到這邊,心裏迷茫,這才掏出笛子,沒想到吵到了你……”

男人一指地上的藥簍,笑了起來。

原來是個迷路的過客。

心裏一鬆,卻又浮上淡淡的迷惘——

這樣飄逸俊秀的男人,原來隻是無意間闖入這座城,卻用一曲婉轉,突地擊中她的心。

“哦,那你還是明日天亮再下山吧。”

錦霓點點頭,轉身就要回房了,夜深了,她隻穿著貼身的單衣,晚風一吹,便有些通透的涼意來。

“阿嚏!”

她走了兩步,鼻頭一癢,忽然打了個噴嚏,寒意一下攏上身,渾身的肌膚都戰栗起雞皮疙瘩來。

一個人影縱身而躍,禦駕淩空而上,身形輕然翩飛——

原來是那男人著急,竟然一縱身,躍上小樓來。

“你?”

聽到聲音,錦霓回身,不想,前一刻還在底下抬頭張望的男人,此刻儼然已經到了自己麵前!

看來,鬱驍所言不虛:這座深山裏,有著無窮無盡的高手。

無往城裏,每個人看上去都是那麼普通,甚至不外乎販夫走卒,農夫小民,隻是,他們每個人都有著或轟動或艱辛的過往。

有的是江洋大盜,有的是殺人狂魔,還有的在江湖上處處都有仇家,隻是他們如今選擇了在這裏,隱姓埋名地度過餘生。

鬱騏說,這個世上,老天爺總要給那些做過錯事,又想悔改的人,一次機會。

所以,他們要給這些人,一個機會,一個過上平靜生活的機會。

“你還是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夜裏涼,就這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