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沒能問清楚姐姐的事,楊錦心後悔不已,想著自己被占了便宜,又沒打聽出姐姐的下落,真是虧死了。這一想著,就重重地擦著嘴,氣咻咻地出了院門。
轉過弄堂口,楊錦心差一點和迎麵而來的人撞上,來人見到她,咧嘴一笑,趁她還沒反應過來,拉起她的手就跑。
楊錦心氣喘籲籲地跟在後麵,剛開始,還是滿心說不出的高興,一直跑到了順德大街上,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生氣的,接著扯了幾次都沒將手收回來,小性子上來,就再也不肯走了。
“霍冬來,我不認得你!”楊錦心又猛地一甩手,這次成功地甩掉了他的手。
霍冬來回頭看著她染著薄怒的雙眼,一種沒來由的恐懼由心底散發出來,連帶著臉上溫潤的笑都僵了幾分,人也跟著上前兩步,伸手將她拉進了懷裏。
“錦心……錦心……”
這段日子的所有不安和思念,都化作這念了千百遍的名字,懷裏是她溫熱的身體,她的呼吸就在耳邊回響,霍冬來突然覺得原來,所謂安心,不過是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楊錦心微微掙紮了一下,臉上燙得厲害,窘迫地提醒他:“你幹什麼,這在大街上呢!”
霍冬來不管不顧地緊緊抱著她,追尋著身體裏那種叫做踏實的東西,一直過了好久。楊錦心也任自己陷在他懷中,伸手抱住了他精壯的腰背,甜蜜就這麼蔓延開來,練習了千百遍的責問,也已經煙消雲散了。
“跟我來!”霍冬來依依不舍地放開她,又牽起楊錦心的手,拉著不明所以的她上了人力車。
楊錦心沒想到,霍冬來帶她來的地方竟然是教堂,今天不是禮拜天,廣場上,教堂裏都沒什麼人。
霍冬來拉著她在大門外停下來,那黑曜石般的眼睛就這麼一直看著她,楊錦心也回望著他,臉色一點一點地變紅,終於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你……這麼看著我幹嘛?”
霍冬來卻轉過了身體,對著教堂裏的耶穌像,真摯而又大聲地說:“我,霍冬來願娶楊錦心為妻,愛她,保護她,至死不渝!”
說完,又轉身過來,看著一臉震驚與感動的楊錦心,柔聲問道。
“錦心,你願意嫁給我嗎?”
楊錦心重重地點著頭,眼淚流了下來,霍冬來捧著她的臉,笑得像個孩子,手忙腳亂地擦著她的眼淚。楊錦心突然想到,想了想無奈地問道:“你那個未婚妻……是怎麼回事?”
霍冬來愣了一下,無謂地笑道:“不用管她,那是我父母的一廂情願。”又拉起她的手,深情款款地看著她道,“錦心,我想娶的人,一直都隻有你,你願意相信我嗎?”
楊錦心咬著唇,點頭道:“我是相信你的,但是……冬來,我也希望你父母能接受我們在一起。”
想起父親的話,那種不安的感覺又湧上來,霍冬來慌亂地點著頭,緊緊攥著她的手,“錦心,我們走吧,離開金陵,去日本,我去工作,你去上學,你不是一直想要學醫嗎?我們一起去日本,好不好?”
楊錦心看著他突然變得有些緊張的臉,有點不解,“冬來,我願意跟你走,但是……我姐姐不見了,我娘還病著,我不能丟下她們!我答應你,等我找到姐姐,安頓好她們,我們就一起走,好不好?”
霍冬來的眼神慌亂了幾秒,又勉強扯起一絲笑容:“好,等安頓好蘭姨,我們就離開這裏。”
“好!”楊錦心點著頭,說不出為什麼,她開始有了不安的感覺。
她有著一絲擔憂,但是,他們都有彼此等待,彼此堅守的默契。這讓她更加相信他的愛能恒古不變,她的冬來,會一直一直陪在她身邊,給她溫暖如初的懷抱。
輕輕依偎在一起的兩人,在廣場上靜靜坐著,楊錦心偏頭靠著寬廣的肩背,那種心安的感覺,又回到了她的身體裏。
在很久以後,她常常回想這一天,試想著,如果當初她不管不顧地跟著他走了,他們,是不是就不用再經曆所有的悲歡離合。
金秋十月的溫度很適宜,廣場旁的芙蓉樹,爭奇鬥豔的花朵競相開放,陽光透過花瓣,留下一地耀眼的金黃。
“你……哪裏來的血?”楊錦心一直靠在霍冬來身上,她揪著他的襯衣袖子,潔白的衣料上,竟然染著斑斑點點的猩紅。
霍冬來笑了一下,毫不在意地揉了揉她的頭發,“沒什麼,部隊訓練擦破點皮,沒事,倒是你,我的玉夾子哪兒去了?”
他輕易就扭轉了楊錦心的注意力,挺直了背脊,小心地不讓傷口再蹭到襯衣上。
楊錦心果然沒再追究他身上的血跡,而是抬手摸向左耳邊,昨晚過後,玉夾子就不見了,早晨起來,她還為此傷心了半天,一定是昨晚丟了的,或許再也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