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 / 2)

一夜風雪不停,早上五點鍾,廖勇正站在房門外,躊躇著應不應該敲門,就聽見秦慕陽低沉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進來吧!”

廖勇頓了一下,推門進去,就見秦慕陽滿頭滿臉的水珠,正低頭扣著襯衣扣子。見他進來,抬眼看了他一眼,那滿眼的血絲,顯然又是一夜沒睡。

時間尚早,整個督軍府還處在靜謐之中,秦慕陽和廖勇從樓上下來,廖勇手裏拿著大衣,剛要給秦慕陽披上時,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兩人都吃了一驚。

“小四。”

秦夫人一身暗紅睡袍地從暗處走出來。

“媽?您怎麼起這麼早?”秦慕陽驚異地看著母親,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她麵前。

秦夫人一直緊緊盯著他,直到走近,秦慕陽才發現,母親單薄的身體輕輕顫抖著,一臉驚懼的表情,似是剛從噩夢中醒來。

她一把握住了秦慕陽的手,輕聲道:“你老實跟我說,你姨娘……是不是……出事了?”

這句話,讓秦慕陽屏住了呼吸,他看著母親滿是疑問的臉,用了好大的勁才勉強扯起一絲笑顏,“沒有的事,您別多想。”

秦夫人定定地看著他的眼,就這樣一直看了好久,就仿佛要看到他心裏去,終於,她慢慢轉過了眸子,一句話也沒說就轉身往房間裏去,那慢慢挪動的步伐,竟生出了顫顫巍巍的老態。

“媽!”秦慕陽喉嚨一緊,真相在嘴邊滾了滾,終於還是理智占領了上風。他咧嘴一笑道。

“楚家那邊……”

就在回頭的那一瞬間,秦夫人又恢複成那個曾與丈夫相攜戰場的鐵娘子,語氣堅定地回答:“你去做你的事,那件事,交給我!”

秦慕陽看著母親嬌小的身形,突然覺得她是如此的強大不摧,點頭回答。

“好,謝謝母親。”

轉身走到了門口,秦慕陽停下來,廖勇將大衣披在他身上,秦慕陽身上突然就湧出了一股類似悲傷的氣息。還不待廖勇說些什麼,就聽他黯啞的聲音低到近乎無聲。

“母親她……知道了!”

廖勇愣在原地,半晌,才輕輕回了一句,“知道了,也好!”

秦慕陽不說話,值班的侍從官將車開了過來,廖勇剛拉來了車門,趙誌軍急匆匆從侍從室小跑過來。

“什麼事這麼急?”廖勇沉聲問道。

趙誌軍喘了口氣,皺眉道:“蘇師長回來了!”

他話音剛落,就見一束強光遠遠照射過來,汽車車速很快,片刻就駛近眼前。

侍從得令快速將鐵門打開,輪胎在地麵拖出長長的痕跡,汽車停下來,果真是蘇衡帶著副官,挺著圓鼓鼓的肚子,從車上下來。

“少帥……”蘇衡迫不及待地上前幾步,一把就拽住了秦慕陽的手,就說了這麼一句,這個半生戎馬的軍人,喉嚨一緊,猛地一下就失了聲。

秦慕陽也回握住他的手,他反而要冷靜得多,“我們車上說。”

車廂裏,秦慕陽坐在正座上,蘇衡與他相對而坐,旁邊的廖勇沉聲道:“楚文甫安插了釘子在江北、西南。這都是我們的糧倉,現在,又想讓我們去打顧之禮,跟北方的戰事一起,斷了我們的後路,趁機將秦家軍端掉。”

“跟顧之禮的戰爭可以拖,現在最重要的,是日本人來拉攏姓楚的,許諾他,打下了北方,就讓他一統天下,還提供軍用物資,奶奶的,那姓楚的馬上就要成漢奸了!”蘇衡一巴掌拍在車門上,噴著口水,氣憤填膺。

“什麼時候的事?”秦慕陽厲聲問道。

“剛剛傳出來的消息!”蘇衡氣得直喘粗氣,“那楚文甫端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骨子裏,頭頂生瘡腳底流朧,從頭到腳,壞透了!”

蘇衡越說越氣氛,一把拽掉了軍帽,一拍光禿禿的腦袋,“這次二姨太和三小姐的車,一定又是他搗的鬼,這手筆簡直就跟謀害老帥的手段一模一樣。還好書會有事耽擱沒跟她們一起,楚文甫這老匹夫,簡直就是要將我們幾家趕盡殺絕。”

秦慕陽黝黑的眸子,在漸漸到來的黎明中閃閃發光,他偏頭看向窗外模糊的一晃而過的景致,語氣卻分外平靜地道:“衡叔這次回來,軍部有你坐鎮,我就放心了。至於其他的牛鬼蛇神,我秦慕陽還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少帥放心,拋去秦蘇兩家的情誼不說,就衝著少帥你,我蘇衡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蘇衡瞪著銅鈴一般的眼睛,一手指天信誓旦旦。

“衡叔!”秦慕陽看著他,眼光狠厲而堅定,“這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您老一直陪著我,支持我,慕陽感激不盡!”

說完,對著蘇衡行了標準的軍禮。

下午,秦慕陽仰躺在座椅上,此時,窗外的風雪已停,透過窗子望出去,軍部大院裏一片銀裝素裹,這個冬天,著實長了些。

廖勇敲門進來,今天的這個軍部辦公室比以往的都要寒冷,看著一身單衣的秦慕陽,他不由得皺了眉,連忙取了大衣走到書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