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年輕疤爺的愛情(1 / 2)

疤爺大罵雷不昭是扁毛畜牲,本來病虛了身子,經這麼一氣,更是癱了,一點勁兒都沒了的那種情形,疤臉都有些變形,氣籲籲地命令苦李子去拿自己的槍來。

看這種情勢,苦李子哪裏敢拿,隻是一個勁地勸疤爺消消氣,別跟雷不昭計較。眾人也一齊上前來安慰疤爺,也一同數落這個侏儒的狂擰與糟踐,但絕對不要動氣,更不值得疤爺用槍教訓此等宵小。

隻有盧貴沒有出言做聲,他沉默地踞著一角,轉瞬起身,於神龕邊的木架上拿下那杆經年的老銃,銃嘴都有些微豁。沒幾秒鍾,盧貴就給老銃裝上火藥,走上幾步,銃把已伸到疤爺眼前。疤爺也一愣,仰回頭,一看是盧貴,眼神欠了欠,拿起老銃,撥拉著眼前的幾個人。懾於疤爺的威嚴,那幾個自然地退後,讓出了眼前的通路。疤爺的視線從屋內直通門外。

眾人很是詫異,不知道盧貴是什麼意思,更不知道疤爺要做什麼。

突然,“嘭”地一聲巨響,伴隨著一束炸裂的火光,也炸開了一團霧,硝煙翻滾,四處散逸。由於是在屋裏開槍,這回響格外地大。稚童的我,聽過不少獵人的銃聲,這一回響得嚇死人。獵人們都知道,這銃響得再厲害,沒有裝鐵砂子,什麼也傷不著,也就鬆了一口氣。事實上,雷不昭一人已經走遠了。

疤爺因為放了槍,似乎舒緩多了,在眾人的安撫下,重新閉目養神起來。

這時,傳來汪汪幾聲犬吠,人們抬眼一望,是疤爺的獵犬黑旋風叼著一隻半死半暈的斑鳩過來了。

眾人頓時明白了,都把欽慕的眼光投向躺靠椅子上似睡非睡的疤爺,這個老人已是活著的狩獵梅山了,不用瞄準,不用鐵砂,照樣有獵物送上門來。

這個早晨獵人的餐桌上多了一道天麻斑鳩湯。此湯,饒是大補之物,出鍋之時,盧貴就給疤爺盛了一小碗,他知道不能讓大病初愈的人吃太多此等補物。疤爺喝了湯,吃過一些飯食之後,長了不少的精神,可以跟大夥閑聊了。

大家最關心話題,還是那個有些嫵媚的年輕妹子。可是疤爺閉口不談。隻說雷不昭的事。原來他倆是師兄弟,同處一個師門。師父是梅山裏最厲害的陰教高手,姓奉,叫奉迦陵,家住伏龍江水源處的奉家山。疤爺學的上山打獵,雷不昭學的掮棚趕鴨,雖然營生不一樣,但是學問有諸多共同之處,兩人從師父那裏吸取很多的知識,養成了一身的功夫,兩人還暗自較勁,看誰的本事大呢。

疤爺與雷不昭是同時進師門學習,那還是民國二十九年的事,沒學幾年,梅山地區“走日本”了。

說到“走日本”的“走”字,可能是梅山人的特殊用法。吾鄉著名網絡作家十年砍柴曾有考證,梅山地區曾有兩次大的兵禍,即用“走”字,一是“走長毛”,二是“走日本”。

“走長毛”,即是太平天國石達開部與湘軍的寶慶會戰,那完全是一場遮天蔽日的殊死惡鬥。悍勇又多謀的石達開,以二十萬餘眾圍攻隻有幾萬守軍的寶慶城,最終隻能以慘痛的敗績望城興歎,而後扯旗拔寨而走,從此石達開的命運就如水瀉地,一敗塗地。

梅山人靠得最近的這座城,從此多了一個響當當的修飾語,那就是“鐵打的寶慶”。這句民間的諺語,還有下一句:“紙糊的長沙”。人們願意去貶低省城,而突顯寶慶城的堅固,可見該城在當時的表現是如何了得。

梅山地區“走日本”是民國三十四年,疤爺記得很清楚,那是他與雷不昭學藝的第五年,大多數師兄弟是三年出師,自走江湖。他倆原本也是三年出師,迦陵師父覺得自己年事較高,氣血衰減,精力下降,覺得疤爺與雷不昭倆有悟性,技藝上乘,便跟兩人商量,能否給自己幫襯幾年。兩人都是一口應允了下來。沒想到,出師後給師父幫襯不到一年的功夫,他們聽到不祥的消息,日本人占了寶慶城,很快就要向梅山腹地染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