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若望再次神色複雜的看了張振嶽一眼，按照他的對於明人的了解，遇到好處一般都會爭先恐後，唯恐自己少占半分便宜。可遇到事情卻是你推我推，深怕自己沾上半分麻煩。
先前張振嶽去叫人的時候，湯若望就認為他存了借機脫身的心思，所以才會問一句能否調得動這京營的兵馬。不成想片刻的功夫，這張振嶽已經帶著五百多京營兵馬過來幫忙了。
按照朝廷的編製，這耀武營應當有五千精銳，光是西華門這個軍營的駐軍就當有一千五百人。但是這曆來吃空餉的現象就十分普遍，加之前些年遼東戰事，這京營一度也抽調了部隊遠征遼東，這敗多勝少下來，各營的兵力自然是一損再損了。依著往常的慣例，原本還能從山西、山東、河南等地抽調兵源，可這些地方現下也是兵力空虛的嚴重，如何抽調？
一來二去，加上京中的權貴不斷把自家子弟添進來吃空餉，這京營兵馬號稱四十萬，實際卻是十萬不到。耀武營還算是因為今年要輪值皇城守衛，不然就是這三成的人馬也湊不齊。黃得功他們原本屬於遼東軍建製，因為廣寧之敗才被調到京營任職，這五百人中就有百來號人是跟他一塊從遼東過來的。。。
張振嶽可沒功夫去想為什麼京營的精銳缺額居然到了三分之二的地步，他現在要想的就是分工。別看有五百人，但是都不是受過什麼正常培訓的消防隊員，所以必須分工。
張振嶽立刻喊了起來：“老二，你和吳六一各帶一百人一個朝西一個朝東，沿街收拾傷員。沒有擔架就把門板給我拆下來，四人一組把人抬到急救點。路麵上的傷者抬完了就把屍體清一清，等著別人接手處理屍體。曹變蛟，你帶一百人幫著湯先生搭帳篷，燒熱水，學著清洗傷口，上藥。餘下二百人，我和黃遊擊一起，沿著大街的廢墟，好生尋找一下傷者。”
這皇城的人還不算多，房屋也多是六部衙門什麼的，這樣的地方房子估計是一個比一個結實，自然是用不著去救了。而這皇宮到是需要救援，可是沒有詔書誰能進去。一直到正陽門，也沒救到幾位，黃得功有些白忙活的感覺。
“要不張參將，咱們回吧！”黃得功建議道，畢竟把隊伍拉出來，政治上多少是要擔風險的。
張振嶽擺擺手：“這皇城估計損失不大，咱們還是去趟外城瞧瞧。”
“啊！”黃得功驚訝的不行“就咱們這麼點人去外城，那能頂什麼用啊？”
“剛才那麼大的爆炸，估計外城是亂成一鍋粥了，那本來就不是缺人的地方，缺的是組織，走吧！”張振嶽十分堅定的出了正陽門，城門樓子上早就亂了，對於這麼大一股軍人出城自然是無人問津了。
出了正陽門，越往西越是慘不忍睹。雖然沒有見到後來朝臣描述的長安街一帶，時從空中墮人頭，或眉毛或鼻，或連一額，紛紛而下”“德勝門外，墜落人臂人腿更多”的情況。但是自宣武門迤西，刑部街迤南，將近廠房屋，猝然傾倒，土木在上，而瓦在下。殺死有姓名者幾千人，而闔戶死及不知姓名者，又不知幾千人也。凡坍平房屋，爐中之火皆滅。惟賣酒張四家兩三間之木箔焚然，其餘了無焚毀。凡死者肢體多不全，不論男女，盡皆裸體，未死者亦皆震褫其衣帽焉。”卻是親眼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