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心素最近的日子實際上並不好過,因為他最大的依靠,把兄弟李旦已經死了。
在過去的十幾年中,靠著這位把兄弟,許心素幾乎壟斷了整個中國的對外貿易,成為東南地區首屈一指的大富豪。但這是過去時了,因為在李旦死後,原本屬於李旦的勢力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李旦的義子鄭芝龍和兒子李國助以及劉老香瓜分了李旦的勢力範圍,這就讓許心素的好日子到頭了。
以前做海貿是很簡單的,許心素隻要和李旦打個招呼,或者讓出海的船隊插上李旦的旗幟,那麼北至朝鮮日本,南至馬六甲海峽,統統都在安全交易範圍內,大家交一次保護費就可以把買賣做了。
現在則不行了,你得交三次,這不單單是對海商們來說痛苦,對於許心素來說是更加痛苦。而就在這無比痛苦的時候,更讓人膽戰心驚的事情發生了,剛剛到任二月的東南總督居然鎮壓了蘇州民變,並且公開組織了行會、重新設立工廠。這意味著什麼,別人不知道,他許心素不可能不明白,別的不說,采用了新技術的工廠在總督府的支持下肯定會在一段時間內取代民間的小作坊,至於辦法太多了,壟斷!從人工到貨源,可以使用的辦法不是一點半點的多。而一旦做到這點,對於許心素來說就差不多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那自己的牙商時代就差不多該結束了。而一旦自己的時代結束,意味著會出現什麼樣的結局,曾被官府扣為人質的許心素再清楚不過了。衙門並不是不知道自己跟海盜的關係,恰恰是知道自己存在的價值,所以不但沒有動過自己,反而默許自己暴富,一旦失去了這種價值,許心素用屁股都能想象出自己會是個什麼下場。抄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
許心素不是傻子,張振嶽可以搞出絲織行會,自然也就可以搞出鹽業行會,搞出陶瓷行會。隻要他掌握了貨源,那要跟誰合作不就跟誰合作。就算官府不方便溝聯海盜,可要取代自己的人何其多,還怕找不到新牙商。張振嶽賭得起,他許心素卻是有家有業賭不起了。
為了自己的生存,也為了自己家族子嗣的平安,許心素一改往日低調的作法,親自從福建趕到了蘇州,拜見目前在東南地區“權勢熏天”的張振嶽張總督。
張振嶽最近辦了兩件事情,一是招商,二是參劾了浙江巡撫潘汝禎。這個鳥毛一邊很是惡心江南士林建了魏忠賢的生祠,另一邊卻又在浙江省管轄範圍內反對成立行會,公開上書彈劾張振嶽是在“與民爭利、為禍地方”。
這算什麼,魏忠賢和江南士紳之間兩頭討好?張振嶽很是不滿!所以他也上奏天啟帝,至於內容很簡單也很給力。吾皇萬歲,我這個做臣子的今年年前肯定能往內帑裏頭送給二百萬什麼的,但是現在遇到了麻煩,出了南直隸的地麵,我這個勞什子的東南總督的話就跟屁一樣。尤其是在浙江,我本來可以搞到更多的錢,現在卻因為浙江巡撫不配合,甚至是事事拉後腿,得了,我是一分錢都搞不到。
這份折子是用六百裏加急遞上去的,結果可想而知,雖然魏忠賢魏公公很喜歡這個會拍馬屁的潘汝禎,連南京吏部尚書的任命都草擬好了,但是天啟帝一句話的事情,潘汝禎就地被革職為民。於此同時,江西、福建、浙江三地不再設巡撫一職,全部由張振嶽這個東南總督兼巡撫事。現在的張振嶽,已經用得上是如日中天這四個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