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來的猝不及防,任是誰都始料未及。
寧霜被沈煜塵護在身後,慢慢地靠近沈諾軒,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便看見那明晃晃的長劍已經貫穿了雲若的胸口,那把劍,在月光的映照下,發出耀眼的光,混合著從雲若胸口流出的絲絲血跡,與暗夜混為一體。
而雲若,被沈奕清拉著,擋在了沈奕清身前。
“雲……”寧霜張口,“雲若”二字在唇間打了個轉兒,卻又咽回肚裏。
不,那是宛心,不是雲若,沈奕清還在這裏,不能暴露,寧霜心裏想著,一邊為自己的理智感到恐怖,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著雲若,那充滿了不可置信的眸子,看著她的方向,欲訴還休,化作深沉的歎息。
那些黑衣人見纏鬥這麼久卻沒有什麼進展,而對方幾人都是武功高強之人,恐一時難以得手,卻見黑衣人之間互相看了對方幾眼,做了個撤退的手勢,便紛紛離開了紅袖招。
黑衣人已經將劍拔走,胸前的血汩汩的冒出,刺痛了寧霜的眼睛。寧霜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夠克製自己衝上前去,指甲陷入手掌心,有濕熱的液體順著掌心留下,滴在地上,掩埋在黑暗裏。
“這些黑衣人來的蹊蹺,卻不知衝著我們中的哪個,依本王看,此地不宜久留,本王就先告辭了,寧姑娘,這頓酒,可叫本王終身難忘。”四皇子沈星彥率先開口,眼神莫名地從沈諾軒和寧霜臉上掃過,轉身離開。
“既如此,本王也走了,卻不知是誰招來的殺手,寧姑娘可真是好本事。”沈傲祺也隨後說著,離開了紅袖招。
“六皇兄的武功並不在我兄弟幾人之下,與那殺手一對一過招,為何還要用這婢女當擋箭牌?”見三皇子和四皇子離開,沈煜塵便開口質問著。
這一路從滄州到京城,沈煜塵與雲若相處甚多,深知雲若為人,卻不曾想就在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中香消玉殞。
寧霜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沈煜塵的話,她知道沈煜塵是在替她問話,她因為身份的問題不能直接和沈奕清叫板,可沈煜塵不同,他們同為皇子,她不能做的,他卻不在乎。
“六皇兄,畢竟是一條人命。”沈諾軒也在此時開口。
他看著沈奕清,心思不定,想的卻是寧霜定又要自責了,雲若本有自己的生活,卻因為她而改變,這一次……
“怎麼?七皇弟和九皇弟,這是在指責我嗎?不過是一個賤婢而已,若寧姑娘身邊缺個服侍的人,本王改日再送幾個可心人過來便是,哼,能為本王擋劍,卻是這賤婢的福氣。”沈奕清說著,滿臉桀驁,頗為不屑地將雲若推在地上,頭也不回地離開。
黑衣人這一劍刺得很深,幾乎貫穿到後背,寧霜艱難地挪動著步子,走到雲若的身邊,口中低喃:
“雲若……”
方才未能說得出口的名字,卻在此時低吟而出,帶著濃濃的歉疚和悲涼。
“阿寧!”沈諾軒見狀,奔到寧霜的身邊,一把拉過她的手,看著被指甲掐出的血痕,還有未幹涸的血跡,不由得又驚又怒。
“七哥,是我害了雲若,是我害了雲若……”寧霜抬頭看著沈諾軒,眼中的淚霎時間奪眶而出,口中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
“不,小霜兒,不是你,是六皇兄,是他!”沈煜塵看著地上雲若的屍體,眼中閃過一抹淩厲,說著,因為他不能讓寧霜沉浸在自責裏。
“九弟!”沈諾軒開口喝止。
“七哥,你為什麼不讓我說?是怕小霜兒有危險麼?你不說,才是真的危險。”沈煜塵對沈諾軒說著。
“夠了!夜汐姐姐死了,雲若也死了,都是因為我,我的身上已經背負了兩條人命,有什麼危險,我早已經不在乎了。七哥,你答應過我的,要給我機會,讓我成長,我不知道的,你告訴我,不不懂的,你教我,這是你答應過的。”寧霜知道沈煜塵和沈諾軒都是想將自己保護起來,可是她卻不想要這種一無所知的保護,她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她要用自己的努力,來完成自己要做的事。
紅袖招的後院本就是很安靜的,徐媽媽得了寧霜的吩咐,沒有允許任何人都不能進來,此刻明月樓前的庭院裏便隻有他們幾個人,還有已然沒了氣息的雲若。
“雲若的遺體交給我吧,七哥,你們好好談一談。”沈煜塵歎了口氣,說完,便將雲若的屍體從地上抱起,轉身離開,他要做的,就是遂了雲若生前的心意,讓她和她的父母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