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現在也隻有你這孩子,才肯來陪我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了——”寧霜剛剛走到太後寢宮的門口,卻聽見太後的聲音如此說著。
從勤政殿回到永壽宮一段日子,太後也從之前的昏迷不醒變得清醒過來,隻是,身子骨比起以前越發地差了,時不時地咳嗽,嘴角偶爾滲出的血絲讓人看起來觸目驚心。
“哪有,皇祖母,您可別這麼說,要不七哥該生氣了,你看,七哥不也是在這裏陪著你嘛——”沈煜塵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方才聽到太後的話,寧霜便知道,是沈煜塵來了,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讓太後這麼毫無顧忌地說話和笑,那個人,一定是沈煜塵。
“你七哥,他要是有你一半會逗我開心,我也就心滿意足了。不過這也難怪,你七哥他……唉,不說也罷,不說也罷——”太後看看沈煜塵,又看看沈諾軒,長歎一聲,說著。
“太後娘娘在說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寧霜走進去,含著笑,問著。
“寧霜,你來了——快快,哀家剛才還和這兩個孩子說起你呢。”太後一見寧霜,忙向她招手。
“太後娘娘說奴婢什麼了?是不是,在向兩位皇子說奴婢的壞話?”寧霜笑著,嬌嗔著向太後撒嬌。
若是一般人,可是不敢這麼與太後說話的,可她偏偏是寧霜,她真心實意地對待太後,也得到了太後真心實意的喜愛。比起之前的董宛珠,太後對寧霜似乎更加偏愛一點,至少,宛珠在太後麵前總是惟命是從,可寧霜卻帶著自己的主見,還能被太後容納和接受。
“哪有——哀家是說,寧霜這丫頭,人長得漂亮,又會醫術,還能彈得一手好琴,心思單純善良,是這天底下難得的好女兒,哀家要讓這丫頭,當哀家的孫媳婦——”太後拉著寧霜的手,說出這麼一番話。
寧霜聽著,臉上的笑意未變,可心中卻暗自心驚,太後娘娘這想的卻又是哪一出呢?之前宛珠被定罪的時候,太後也是說要把宛珠指給沈諾軒或者沈煜塵他們的,沒想到,現在太後又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太後娘娘說哪裏的話,寧霜在這宮裏,承蒙太後不棄,寧霜願意一輩子陪著太後娘娘,更何況,寧霜不過醫女出身,哪裏能夠做您的孫媳婦呢?”寧霜如此說著。
她知道,太後這麼說,是在表達對她的喜愛,可是她卻不能這麼不識好歹地順著杆兒往上爬,否則,她在太後娘娘心中便會失了往日的美好印象。
果然,太後聽到寧霜如此說,笑得也更加燦爛,說道:“哀家說你夠資格,你就夠資格,誰要是敢說一句,就是跟哀家過不去。”
“皇祖母,孫兒怎麼覺得,您對小霜兒,比對我們兩個正兒八經的孫子還好——”沈煜塵便又在旁邊插科打諢了。
沈諾軒是沉默慣了的,不管是麵對別人,還是麵對撫養他長大的太後,他雖心中感激,卻不善表達心中的感情,見三人在這殿裏說說笑笑一片,心中卻釋然,一個是他深愛的女子,一個是他最好的兄弟,一個是有恩於他的祖母,此生最重要的三個人都在眼前,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幸福了。
“你們都是哀家的孫子,哀家怎麼會對你們不好呢?隻是你們政務繁忙,日日陪在我身邊的,除了玉蘭,便也隻有寧霜了,哀家不對她好,還能對誰好呢?你說是不是,軒兒?”太後說道,看著沈諾軒。
“皇祖母說的是,也怪孫兒不孝,沒能陪在皇祖母身邊盡孝。”沈諾軒躬身回答著。
“也罷了,你們都有自己的事,哀家管不著,可是有一件事,哀家卻不得不說。”太後忽然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充滿嚴肅地說著。
“敢問皇祖母,到底是何事?”沈煜塵問道。
“那就是你們的婚事——哀家老了,祺兒、彥兒和清兒很少來永壽宮陪我這老婆子,你們兄弟幾個,祺兒年紀最大,可也沒有取正妃,如今府裏還隻有一個側妃和兩個侍妾,不管怎麼說,好歹你們幾個哥哥府中也算是有個女人了,可你們倆呢,軒兒,你府中如今連個正經的女主人都沒有,可叫我怎麼放心去啊——”太後忽然如此感歎著。
寧霜在一旁聽著,不經意間和沈諾軒對視一眼,眉眼之間閃過一絲憂愁,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與沈諾軒的關係本不欲為人知道,可是看太後的意思,卻是要為沈諾軒和沈煜塵選妃了,如果太後打定了主意要這麼做,那麼,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