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霜看著沈諾軒,默然不語,神情淡淡,嘴角忽然泛起一抹淒美的笑意。
“沒用的,皇後娘娘……”寧霜在大家沉默的時候忽然開口,清冷的聲音伴隨著呼嘯的北風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裏。
滿不在乎的語氣,安之若素的神情,都讓所有的人感到震驚。她的命,可是握在別人的手中啊……
“你說什麼!”皇後問道,她已經被現在的局勢逼得失去了所有的判斷,如果不是心裏還有一絲理智在支撐著,想必現在,她已經發狂。
“我說沒用的,皇後娘娘,沈諾軒是什麼人,難道你還不清楚嗎?多年隱忍,一朝翻身,這樣的他,又豈會被兒女私情所左右?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弱女子,沒了我,軒王妃還可以是別人……”又是這句話,又是這種淡漠的語氣,可是隻有沈諾軒心裏清楚,寧霜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在滴血。
強自忍住自己快要奪眶而出的淚,寧霜笑笑,再次開口:“不信,我們做個測試吧——”
不知何時,寧霜已經從袖中掏出一把短刀,割開了手上的束縛,沒了繩索的控製,手中又拿著刀,卻不由自主地讓之前還押著她的士兵後退一步。
“你要做什麼?”皇後眼中閃過驚異。
不止皇後,其他的人,也都露出疑惑的神情,唯有沈諾軒,輕輕搖頭,他似乎已經預料到,寧霜到底要做什麼。
“我若真心喜歡一個人,我絕對不會想要成為他的累贅,成為敵人對付他的軟肋,我隻會站得更高,變得更強,與他一起往前衝,我從來都不想做雄鷹翅膀下的白鴿,我想我自己有能力翱翔九天。我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可是今日,我才知道自己錯了,我依舊很弱,淪為你們威脅他的工具。所以——”寧霜的話傳入眾人耳朵,雖讓人驚訝,卻也仔細地聽著,可是,哪知寧霜並未將話說完,卻是直接一刀刺向自己。
左肋下三寸地方刺下,不足致命!
寧霜的腦海中閃過之前在碧雲峰上從鍾無緣的醫書上看到的這句話,那個時候,她深深地記在了心裏,總覺得有一天能夠用到,卻沒有想到會是今天。她還不想死,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必須要做點什麼,來證明她自己,並不是那麼重要。
“阿寧——不要——”沈諾軒見到寧霜的動作,眼睛猛地睜大,手指輕彈,指尖帶著強勁的內力,打向寧霜的手腕,隻見寧霜手中的短刀剛剛刺下,隻劃開了一道輕微的口子,頓時又鮮血從月白色的衣服中透出,觸目驚心。
咣當一聲,寧霜手中的刀應聲落地,看著沈諾軒的眼神,也帶著不解。她知道沈諾軒是懂她的意思的,這一刀如果刺下去,沈諾軒沒有任何表示,那麼,就意味著她這個威脅對沈諾軒來說,並沒有用,那麼,皇後和沈星彥,可能就少了個能夠真正威脅到他的籌碼。
可是……
“哈哈哈——寧霜,你說沒了你,軒王妃還可能是別人,可是在本宮看來,沈諾軒壓根兒不想著軒王妃的位置易主。這一次,我看你還有什麼話說!”皇後說著,看著沈諾軒一臉擔憂的表情,滿是得意,正要開口讓寧霜身邊的侍衛將寧霜再次抓起來,卻被寧霜喝止。
“都給我站住!”淩厲的氣勢,冷冽的語氣,就和曾經的沈諾軒一模一樣,絕代風華的女子,站在皇城之巔,冷臉看著周圍的人,一抹決絕的目光閃過。
眾人都被寧霜突如其來的氣勢給駭住了,看著這個女子,她曾經是落霞山一戰成名的奇女子,也曾是紅袖招歌舞雙絕的冰山美人,她是宮中命途多舛的醫女,也是皇廷極受寵愛的郡主,她在帝都危機之時返身,也在帝王被囚之時入宮,孤身一人,周旋期間,麵對敵人的性命威脅麵不改色,談笑自如,安之若素的冷淡,奮不顧身的決絕,每一幕,都深深地印刻在眾人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七哥,你我相識一場,我敬你剛正不阿,政治坦率;我慕你堅毅果敢,智勇無雙;我愛你柔情似水,生死相隨。阿寧此生沒有別的夙願,能與七哥相識相愛,是阿寧的幸福。既然七哥無法選擇,那麼,阿寧幫你選擇,所以七哥,對他們,害死了母親的人,不要再手下留情——”寧霜說著,轉過身,背對著沈諾軒,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白瓶,打開蓋子,將裏麵的液體一飲而盡。
沒有給任何人做出反應的機會,那瓶讓梓瀟特製的毒藥就已經被寧霜吞進了肚子。
成與不成,就在此一舉——
嘴角滲出絲絲鮮紅的血跡,滴落在月白色的華服上,寧霜抬眼,朝著沈諾軒盈盈淺笑,這一刻,就如同在碧雲峰上的初見,那時,他救她於虎口,她為他解毒療傷,兩人在那幽靜的世外桃源一起生活,或許,所有的一切,就在那一刻,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