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一片清寒。
寧霜裹著厚厚的披風,站在玉城的城樓,遙望著西南的方向,那裏,是南竟國的所在,沈諾軒,此刻正在朝著那邊疾馳而去,與她越來越遠。
“樓主,風大,還是進去歇著吧,身子怕受不住。”陸晞走上來,在寧霜的背後說著。
自那日沈諾軒從玉城離開,前往南竟國,寧霜便日日如此,站在這高高的城樓,一站就是半日,仿佛一座冰雕,白衣勝雪的美人,在城樓上極目遠眺。可陸晞知道,寧霜是在為沈諾軒擔心,南竟國那一池渾水,卻也不是那麼容易闖的。
“陸晞,我想彈琴了。”寧霜沒有回答陸晞,反而這樣說著。
最後一次彈琴,是在南竟國擊殺南竟太後的時候,她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力量,在驅使她彈出殺戮的琴音,可是她知道,她的琴聲,再不是以前那般純粹,在不如以前那樣幹淨,因為,她用她的琴,殺了人。
可是今日,麵對著漫天飛雪,純潔無暇,她不想把自己陷入過去的回憶裏,她想借著純潔的白雪,洗去自己手上的汙濁,雖然,她知道已是徒勞。
“屬下這就把七絕琴給樓主拿上來。”陸晞說著,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寧霜清傲孤絕的身影遺世獨立,仿佛即將羽化而去的仙子,然而,她的心卻是那麼沉重,充滿了無奈和蒼涼。
陸晞的速度很快,手中捧著七絕琴,瓔珞在身後叫人抬著案幾和椅子,上了這城樓,迅速擺放好,寧霜悠悠坐下,肚子已經隆起地比較厲害,需要費一點勁,手才能碰到琴弦,看著寧霜吃力的樣子,陸晞幾次想開口,讓寧霜放棄彈琴,可是話到嘴邊,卻成了一片深深地歎息。
“瓔珞,樓主身子單薄,你去樓主房間再去取件厚的衣服來。”陸晞見狀,隻能如此吩咐著。
瓔珞點點頭,便帶著之前抬桌子的眾人下去,去寧霜的房間拿衣服了。瓔珞剛剛離開,便有東湘國的士兵上了城樓,低頭向寧霜稟告著:
“啟稟皇後娘娘,曾將軍帳下有位兄弟得了急病,軍醫診斷不出來,曾將軍得知皇後娘娘醫術了得,想請皇後娘娘去給那位兄弟看一看。”
“豈有此理!皇後之尊,豈能給一個小小士卒診脈?”陸晞聞言,立即怒道。
“士卒也是人,他們為我東湘國出生入死,我去看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是我在想,什麼急病連軍醫都診斷不出來。”寧霜說著,停下手中的琴,打算起身下城樓。
“樓主,你身子不便,還是不要亂動的好,屬下走一趟吧。”陸晞知道寧霜的性子,急忙開口,這個樓主,有時候太過倔強,有時候太過心軟,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
聽了陸晞的話,寧霜點點頭,陸晞的醫術比起她的,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陸晞既然答應走一趟,想必是沒什麼問題了。寧霜看著陸晞和那士兵離去,隨即又坐下,看著七絕琴,想著遠在千裏之外的沈諾軒。
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心中歎息著,正打算奏一曲相思,卻聽得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尋聲望去,卻見一個小士兵快速奔過來,朝著寧霜說道:“皇後娘娘,歐陽將軍有請,說是皇上有消息傳回。”
寧霜一聽,多日的愁緒頓時煙消雲散,好久不曾聽到沈諾軒的下落,今日既有消息傳來,定然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告知的,她一定要去。也不顧自己笨重的身子,急忙起身,便朝著樓下而去。
就在寧霜剛剛步下城樓樓梯的那一瞬間,脖子後傳來一陣劇痛,身形虛晃,眼前一黑,腦海中瞬間失去意識,倒了下來,身後,一雙有力的手臂接住她,那小兵臉上的恭敬和卑微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冷酷,和一抹得手的笑意。
不過短短功夫,有人在玉城欺上瞞下,偷天換日,卻沒有任何人察覺。
那小兵帶著陸晞走到曾將軍的住處,低頭道:“就在裏麵,陸大夫請——”
陸晞看了那小兵一眼,當下便走了進去,直接開口:“曾將軍,那個患了急病的士兵在哪兒?”
“咦?你是皇後娘娘身邊的隨侍,怎麼來本將軍這裏?”曾將軍見到陸晞,驚訝地說著。
“不是你說有患了急病的士兵……”陸晞有些不耐煩地回答著,忽然間臉色大變,話還沒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卻見原本應該站在門口的小士兵早已經不知去向,陸晞施展輕功,朝著城樓掠過去。
到了城樓,卻見瓔珞手中拿著寧霜的衣服,一臉凝重地站在那裏。陸晞的到來驚動了瓔珞,瓔珞轉身,看著陸晞:
“樓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