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我現在就離開你的椅子。要是能飛,你地上的磚,我都不會走的。奧,這麼說來,你的衣裳,我也不用洗嘍?”
“從明天裏,這個院子和院子周邊的地,都歸你掃。”
看那張死臉,就是故意難為她,拿她撒氣。
紀纖雲心裏明鏡似的,聳聳肩卻沒一點不開心,“遵命。我是不受待見的冥王妃嘛,做做苦活,更能深入人心。”
抱著靠枕,嬌小的人消失在簾子裏,腳步輕快的很。
顯然,絲毫沒有受他的影響。
這樣的認知,齊淩霄不禁眯了眼。
十四歲的小丫頭?這沉著冷靜算計勁兒,實在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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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梅林苑外。
宮門大開,精雕細琢的恢宏門樓下,一胖墩墩的老太監抱著拂塵,歪歪扭扭倚靠門垛守著。
垂頭閉眼,瞌睡連連,擺明了,在偷懶。
“咳咳……”,齊淩霄負手而立,清清嗓子,星眸淡漠無波掃視堪堪醒來驚慌無狀的人,語調平平,無喜無怒,“怎麼你守門?”
太監劉安誠惶誠恐彎腰行禮,擦著額頭汗,忙不迭尖聲答道,“回冥王話,小孟子吃錯了東西肚子疼了一宿,這會兒還起不來呢,老奴就頂了他的班。不知王爺、王妃大駕,有失遠迎,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母妃仙去多年,守著個沒有主子的空宮,奴才們偷奸耍滑難免的,亓淩霄也懶得追究,信步往裏去。
紀纖雲略一思索,提著裙擺跟了上去。
才邁進門裏,就見前頭的人回了頭,冷冰冰甩出一句,“就站那裏等著,不許亂動。”
也不等她反應,人家已經扭回頭去。
得,不讓進去更好,紀纖雲頓住腳,慶幸的不得了。
從太後的慈寧宮走到皇後的鳳儀宮,又從鳳儀宮走到這裏,才勉強恢複的腿已經被折磨的酸痛難耐,難受的不行。
正好休息一下。
亓淩霄步伐很慢,眸光幽深,一點一點掃視過院子裏的一草一木一桌一石。
貪戀、淒徨,周身似籠在一片縹緲的愁雲慘霧裏。
複又被陰沉悶熱的天地間包裹,一層層,解不開,掙脫不了的,與哀愁共生。
直到漫步到院子中間,他突的眉頭一皺,眸光快速鎖定不遠不近跟隨的人。
垂首弓腰奴才相,與往日並無二致。
即便如此,他還是狀似無意的發問,“那兩個宮女呢?怎麼沒有出來請安?”
劉安在後邊兩步遠,亦步亦趨跟著,忙點頭哈腰,“回冥王話,這個時辰,自然是去膳房拿吃食。往日就一個人去,這不小孟子病了,人一病就饞嘴,兩個人一起去,可以多拿一點。梅妃娘娘上天演好事去了,有萬歲爺和王爺在,膳房的人對梅林苑的奴才也不敢怠慢,額外要些還是行的。”
頭很低,看不清表情,對答如流也聽不出異樣。
亓淩霄鷹隼似的眸微眯,上下打量中,還是覺得哪裏不對。
也不多想,轉身抬步,原路往回去。
恰逢此時,兩側偏殿靠南的門,“砰”的,幾乎同時大開。
門開的一瞬間,各有一宮女打扮的女子,運輕功如離弦利箭,鬼魅般竄出。
手裏的劍泛著刺目寒光,殺氣騰騰,不約而同,向中間彙聚。
目標,冥王。
一切發生的太快,紀纖雲甚覺是她眼花了,揉揉眼再看。
千真萬確。
兩個宮女已經到了冥王跟前,廢話一個字沒有,揮劍便刺。
刺客!
有刺客!
心內叫囂著,她卻沒有出聲。
找死的事,可不能做,趁著沒人注意,跑吧?
可沒等她動彈,那胖墩墩的老太監動作靈敏的很,大狗熊似的已經狂奔到了近前。
難道連她也不放過?
瞬時,心到了嗓子眼。
為了活命,她的手就摸向腰間的香囊,金針甩出去,威力還是可以的。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那太監奔向的是朱紅漆的厚重宮門,很麻利的,關攏,下了門栓。
關門打狗,紀纖雲腦海中突的冒出四個大字。
冥王是一隻,那她?
很可能也是。
大難臨頭,她出奇的鎮定下來,右手背到身後,指頭捏著數十根金針,戒備的立在那裏。
隻等著,有人對她發難,即刻甩過去。
暖綠華服,流雲髻上插了價值連城的素色流蘇珍寶釵,貴氣襲人的稚嫩王妃,曆時,有了氣場。
如傲雪輕鬆挺立,令人不敢輕視。
“別怕別怕,您和雜家是一條船上的人。”,劉安仰著擦了粉的大胖臉,諂媚的笑笑,安撫,“都是替皇後娘娘辦差,一路的。”
紀纖雲目光流轉,腦子裏飛快的回味一下,渾身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散下來。
嗯,被皇後下毒還是有好處的。
被脅迫的傀儡,也是自己人啊。
另一邊,亓淩霄身形快如鬼魅的奪了堪堪倒下去那宮女的劍,反守為攻。
招招狠厲,殺氣彌漫。
王孫貴胄才可以用紫色,又是最最名貴的流光錦,快速竄閃間,如紫色流虹,從遠處看去,美不勝收。
“冥王!還我妹妹命來!受死吧!……”
刺客中的一個,喉嚨處插著一柄柳葉飛刀,鮮血如注,死不瞑目的轟然倒地。
提劍鏖戰的一高挑刺客被刺激的雙目猩紅,劍氣更加剛猛,瘋了一般。
從正殿趕過來的另兩個女刺客才加入戰群,年紀稍長臉上帶著一道傷疤的,嘲諷一笑,“堂堂冥王,暗器傷人,真乃小人!”
當然,罵歸罵,手腕一翻,三枚金錢鏢帶著風,直奔冥王打去。
比暗器,千毒門才是祖宗。
皇後娘娘猜的沒錯,冥王的功力的確沒有恢複,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再不能得手?
不如蠢死算了!
亓淩霄才不會把有限的氣力浪費在口舌上,一聲不吭,飛身躲過金錢鏢。
那人已然又攻到近前,耳朵敏銳的感覺到,另兩個在後方靠近,他突的一側嘴角稍稍勾起。
風馳電掣的側身,右手的劍剛猛劈出對上麵前這個,同時,左胳膊衝著後方兩個極速甩出。
一桶五支的梅花袖箭如猛獸出山,勢不可擋。
他算計的剛剛好,五隻箭,廢了兩支,剩下三支被後台的兩個刺客分享到。
高挑要替妹妹報仇那個中了兩支,倒黴的,一支不偏不倚的在心口,刹那,搖搖欲墜,使不出力。
另一個算幸運,隻傷到左胳膊,咬牙忍著疼,舉劍又衝上去。
“箭頭上塗了箭毒木,現在回去找你主子,可能還有救。”,刺客隻剩一個完好無損的,齊淩霄心下稍安,招式從容下來,也有了說話的興致。
當然,這也是戰術。
胳膊受傷那個,就是一愣,可,就是這麼一閃神。
命就沒了。
齊淩霄虛晃一招躲過那個氣勢依舊臉帶傷疤的刺客,反手一劍,就把那個胳膊受傷的腦袋砍了。
身首異處,倒地,鮮血淋漓的腦袋骨碌碌滾出快一丈遠。
血噴濺,染紅地上一片青磚。
不到一盞茶功夫,局勢逆轉,四對一變成了一對一的搏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