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雜的城市,向來湧斥著複雜的人和事,最近楚弈等人的生活除了在公司、醫院與住宅之間往返,參涉的最多的就是法庭審判的聆聽。
由於莫翔以與多宗案子脫不了幹係,因此作為重大複雜案件的被告人,他被檢察機關以最快的速度和效率提起了公訴。
然而幾乎在同一時間段內,龍澤莊園迎來了一位意外之客,那就是沈鬱馨的親生父親,夏天晴名義上的養父。
在見到沈柏友的那一瞬間,夏震東有片刻的驚訝,與這個幹瘦的中年男人,他們僅有過一麵之緣,那就是在女兒的葬禮上,那日他哭得比夏老還要哀傷和悲慟,好像能夠更加強烈的感受到失去孩子悲苦的人唯有他。
“沈行長,快請進。”打量了來客許久的夏震東才頓然覺得自己唐突和失禮,遂立馬做出了邀請,“您是喝茶還是咖啡?”
“時間不多了,我什麼都不需要,隻請你耐心聽我把話說完。”沈柏友在會客椅上坐定,雙手緊緊按在腿間的公務包上,好像哪裏擺放著相當重要的寶貝,使其格外看重。
盡管沈柏友沒有講明自己所需的茶水種類,但夏震東出於主人家的身份還是為其倒上了一杯清茶,爾後就坐在他對麵,準備傾聽他講清來意。
不多時,沈柏友拉開包的拉鏈,拿出一個筆記本和一張錄音帶放在身前的桌子上,並說道:“這是馨兒的日記和臨死前一天自錄的語音,你不妨聽聽。”
夏震東明白他口中提到的“馨兒”其實就是自己的大女兒夏天晴,擺著一種同時天涯人的心態,夏老並沒有糾正沈行長的稱謂,僅是疑惑的拿起那本日記,仔細翻開。
然而當他獲知了女兒留下的內容時,蒼老的臉上布滿的都是驚駭的光色,他拿著日記本的手不停地顫抖,嘴唇也因內心頓起的洶湧波濤而上下戰栗著:“他,他欺騙了所有人。”
“爸,你在說什麼呢?咦,這位不是沈行長嗎?稀客啊稀客!”帶孩子回娘家的顏七七此刻正從樓上姍姍走下,她每跨一個樓梯,那鞋子與台階的踢踏聲陣陣撞擊著夏震東的心坎。
當顏七七在父親跟前站穩腳跟時,便敏銳地感受到了他的凝重以及氛圍間的窒息與詭秘,難免擔憂地問道:“爸,你的臉色很不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夏老,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所以在證據麵前,你還是對顏小姐全盤托出吧!”“可憐天下父母心”,曾經身為人父的沈柏友非常理解此刻夏震東的心境,但逼於現狀,他覺得照目前的局勢,坦誠比隱瞞的效果更好。
夏震東讓小女兒在椅子上坐穩,隨後將記錄著夏天晴語音的記錄筆放在桌上,按下了播放鍵,一個女音慢慢流出:“當你們聽到這個陳述時,我恐怕已經和各位陰陽兩隔了。”
聽到姐姐的聲音回蕩在客廳,顏七七不知道錄音筆到底錄製著何種內容,而隨之而來的訴說即解開了她的疑團。
楚弈,如果我不是身家清白的女人,那你也不是善良的男人,你的陰狠被自己刻意為之的虛偽隱藏得極深,好些人都受到你的蒙蔽。
蘭阿姨身具慧眼,她是第一個識破你真麵目的那個人,可也由於她的睿智,使得自己死在病床上。
她偶然撞破了你和韓娜的奸情不是嗎?她找你談過,希望你懸崖勒馬,希望你專心專意對待你的妻子,可你害怕她向顏七七泄露你的不忠,所以唆使和變相慫恿韓娜加大藥物用量謀殺死她。
無論是可憐無辜的蘭阿姨,還是因愛昏頭而愚昧無知,甘願承擔起一切罪責的韓娜都屬於你奸計之下的亡魂和替罪者。
而知悉這些秘密的我也該離死亡不遠了吧!盡管不清楚你會在何時何地,會用何種方法殺掉我,至少在這一刻,在我把真相埋藏在這支筆裏的時候,我仍活在世上!
如果我的這番話當真可以將你的罪行昭告天下,那我即便是死也瞑目了,而且這或許就是冥冥裏的安排吧,你的宿命終歸要完結在我的手裏。
楚夏兩家的恩怨從我們後輩手裏拉開序幕,咱們爭鬥了數些年,雖然我屢次失敗,但我深信會有一天你勢必得把無限錦繡的前程葬送在自己腳下,而精明的上帝亦不會容許你繼續為禍人間。
真相竟然是這樣!長久以來的認知和信任遭到徹底地顛覆,顏七七思緒紛雜,隻覺得心裏如翻江倒海一般的亂:原以為母親的死是韓娜因為一己之私下毒手,沒承想教唆者居然是阿弈!
他可是我的丈夫,死的那個人是他的嶽母啊!他如何下得去那個狠手,如何能夠完全泯滅良知為了隱瞞尋花問柳的齷齪事而殺人呢?
從那時起,顏七七也忽然明晰楚弈一直搪塞不願意與她複婚的緣故,隻怕是負罪感深重,因此沒有顏麵再和她攜手共度餘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