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顧謹城欲語未言,隻因為顧老爺子抬手止住了他的話。
蔣伊默默地坐在一旁,臉上沒有表情,外人不知,但顧老爺子知道,這位才剛回來的母親心裏正在進行著無人可解的自責與歉疚,老人在無人可見的角度暗暗地歎了一口氣,這兩個人,每一個省心的。
“小城,既然好了,就出院吧,這也不是什麼需要常駐的病。”老人說完這句話就走了,路過蔣伊身邊的時候按了一下她的肩,以示鼓勵。
蔣伊立刻站起來,不為別的,隻因為她依稀記得的初入顧家時,這位顧老爺子是一個怎樣令人尊敬的人,高高的上位者的氣息,時刻環繞著這位老人,可惜,他的兒子是個利欲熏心的人,以至於將一個如此優秀的老年人逼至深山隱居。
默默地以眼神詢問他的去向,顧家老爺隻一句:“照顧好小城,他會是一個有出息的人,而我那個不省心的孽子,隨你處置,隻一點顧謹傾不能動,她一樣是我顧家後代,上一代的事,決不能算在下一代身上。”
蔣伊哭笑不得,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老爺子還不知道麼。
待老爺子走了之後,蔣伊看著一邊穿戴整齊的顧謹城,無聲的歎息,這孩子……
兩個人默默無語的出了醫院,坐上拉風的敞篷跑車。一路風馳,回到了顧家,此時的顧父已經在警察局查貪汙罪證了,新姨呢則去應付學校的那一堆校董去了,畢竟身為市長的老公失業了,這個靠名譽支撐的學校校長就會麵臨下台的危機,所以現在家裏是半個人也沒有,除了剛回來的三個人,顧謹傾直接回了臥室,顧謹城抬腳想要跟上,卻奈何被蔣伊拖住了手腕。
“小城,為什麼不說呢,說你不能耽誤吃飯時間呢?”蔣伊一臉的自責,她不願意,不願意自己的兒子這樣對她,將她看成一個陌生人,這是自己的兒子,不是別人的……
“沒有,我隻是以為你知道的,所以沒有講出來,而且,看你那麼辛苦的在那裏忙碌,我總不能拂了你的意吧”似乎是理所當然的理由。
隻是,顧謹城不知道,一句以為你知道,一句不能拂了你的意,徹徹底底的傷了這位不再年輕的母親。
一向雷厲風行的蔣伊,這一次無話可說,隻揮揮手一個人坐在了沙發上,陷入沉思。
顧謹城此刻才知道到自己說錯了什麼,隻是,這也沒錯啊。可憐的少年,時光已經不在留給他仔細明白這些東西的機會,回到蔣家,蔣伊就隻能是蔣家下一代的領路人,是個鐵血手腕的人物。
是的,在那個年輕時候的衝動,不負責任的少女已經在這些年的世事中變得成熟,變得更加美麗,卻也更加無情。
以前看不透的愛情,現在在她麵前不值一文,以前不值一提的家業,現在是她立足於世的根本。
夜色漸近,蔣伊在沒有開燈的昏暗裏,默默地抽起一支煙,她是一個倔強的女人,兒子不理解她,她不去死纏,但是,他將是蔣家真正的繼承人,這一點誰都改變不了。
“落葉飄零的秋天,帶不走的是夏傷,看不破的是真相……”寂靜的環境裏,陡然響起一陣鈴聲,顯得有些詭異。
“喂,破清,怎麼了……是這樣啊……好,我明天就帶少爺回家。”家裏的老爺子要見顧謹城,大鬧蔣家,這老頭子,想見就跟她直說嘛,怎麼還是這樣的性子。
另一邊,蔣家。
燈火通明,高坐上,一老頭指揮著下麵的人跑動跑西,嘴裏嚷嚷著:明天我孫子要回來了,你們可要將蔣家仔細打理一下,一絲灰塵都不要有,我那孫子胃有嚴重的問題,廚子你要仔細研究些菜式和我那孫子的口啊,還有還有,李管家,我孫子不喜歡太花哨的裝扮,你把他的房間打扮的素雅一些。你你你,說你呢,那捧花放遠點,我孫子不喜歡這種花……
張口閉口我孫子,這不難猜吧,沒錯,這就是顧謹城他外公,軍界元老級人物,年輕的時候在軍機總部混過的,結識的人都是些國家級的人物呢,偏又是個護短的,這次蔣伊前往顧家就是得了他萬分的肯定,摔桌子摔碗的,大吼要將孫子接回來,不讓他在顧家繼續蹉跎。
此時,蔣家大家長口中的孫子卻在顧家自己的房間裏靠窗沉思,明天該怎麼跟母親說呢?是直接無視這些問題,還是人真的道個歉呢?
相鄰房間裏的顧謹傾,俯身在窗外小陽台的欄杆上,看著站在窗前沉思的顧謹城,心中默默的道別,是的,她已經知道了,自己不可能永遠的跟著顧謹城,父親是注定救不出來了,而母親,經此一下,恐怕是保不住東城校長的位置了,唯一能救回這個職位的方法,就是得到更大的權力,掌握自己的命運,擁有決定他人命運的權利。
嫁入豪門,自己就可以在合適的宴會上看到哥哥,也許還可以知道遠哥哥的消息……沒錯,嫁入豪門,就可以找到遠哥哥!
隻是,她不知道,這個決定讓她離她心中最幹淨的地方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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