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衍重傷,一到夜晚就飄逸的笙歌終於消停。但是不遠處的咳嗽與士兵低低的呻吟此起彼伏,夏侯琳瓏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
木板撐不住夏侯琳瓏翻來覆去,每當她一翻身,古老的木板發出吱呀的哀叫聲。
營帳中勻暢的呼吸聲驚得夏侯琳瓏抿住唇,她小心翼翼地躺平,外麵的響聲刺激得她眼皮發疼,她縮進被窩中,薄被覆蓋在頭上,她閉上眼沉沉入睡。
翌日,晨光撲灑在夏侯琳瓏臉蛋之上,她睫毛顫了顫,悠悠轉醒。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遠處士兵的操練聲震得她渾身激靈。掀開薄被,迅速收拾好自個,踏上布鞋,撩開床邊的簾子,發現營帳中空無一人。
想來楊將軍已經隨著王進國一起潛入東菱駐紮的周圍。
她抓了把頭發隨意高束一起,快快梳洗一番,臉上點滿紅斑之後,她放下心走了出去。
陌紫衣已經在一旁忙上忙下,一手捏著蒲扇,一手往罐子裏抓著藥。
夏侯琳瓏看得一陣內疚,她理著衣擺,腰帶胡亂紮在腰間,疾步衝過去,接過他手裏抓著的藥。
“你就安心熬藥吧,把你累壞了可怎麼好。”夏侯琳瓏抓好藥,捏著火折子,悠閑地抱著罐子來到傅家軍的門口。
她左瞧又瞧,見沒人注意到這,她飛快地把罐子藏在營帳的隱密處,以手作扇,驅散著縷縷白煙飄到他們之間。
夏侯琳瓏細細瞧著他們,士兵的臉不複之前的蒼白,已經染了些正常的紅潤。他們也很少再嘔吐,隻是從他們身上散發的惡臭還有許多。
她忍不住猜測,許是他們很久沒沐浴,兩股臭氣混雜在一起,她抿唇屏住呼吸,這才按耐住想要掩住口鼻的欲望。
她發現這些士兵被放在這自生自滅,雖然臉上仍舊閃爍著倔強的光芒,但眼神裏總透著幾絲敏感。他們總覺得是被拋棄了一般,如若自己掩著口鼻,他們恐怕更會胡思亂想,覺得自己也在嫌棄他們。
士兵們氣息還有些虛弱,整個人也是軟軟地倒在那,夏侯琳瓏望了望,總得鼓舞下他們的士氣。
“你們無須煩擾,王爺已經來到邊關,他不會對你們置之不理。”
夏侯琳瓏話還沒說完,就瞧見他們眼中的敏感惶恐消失得一幹二淨,絲絲縷縷的光芒點亮了他們的眼。
傅翊韜就是他們的精神支柱,有了他在,他們的信念恢複了大半。
夏侯琳瓏微微笑著,藥材的香氣已經逐漸淡去,她抱起藥罐,踏出營帳就瞧見傅翊韜離營帳隻有幾寸之遠。
夏侯琳瓏單手抱著藥罐,另一隻手捏了捏垂在身前的發絲,即將揚起的笑容被她生生克製住。
休息了一夜,傅翊韜的臉上當真有了些血色,不如昨夜那麼死白。
夏侯琳瓏往前踏了一步,輕輕喊了聲:“王爺。”
傅翊韜愣怔好一會兒,聽見她的嗓音,他才微微回神。抬眸望向她,白淨的小臉又被斑點布滿,瞧不見一點往日的清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