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難哥哥!阿難哥哥!”她提著裙裾追上去,鬆開右手扯了扯玄衣男子寬寬下垂的衣袖,“阿難哥哥長大了可是要娶桃之的?”
“桃之乖,要乖乖喝藥。等你病好了,阿難哥哥就帶你去城外那片桃林逮掃尾子呢。”說罷順手揉了揉麵前小姑娘的頭頂,一不小心就揉亂了小桃之紮起的發髻,於是笑笑收回了手。
小桃之矮了阿難哥哥半個頭,說話的時候還得仰著頭,真累啊。可她心裏很高興,她想阿難哥哥長大了,等她及笄,她的阿難哥哥就可以娶她了。
她是多喜歡她的阿難哥哥啊,從小到大,她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嫁給他。因著長得小巧玲瓏,又是家中小女,頗受寵愛的她即使生在普通百姓家中,也從未受過半點氣,更沒幹過那些繁重的農活。被寵愛慣了的姑娘,自然要比別的姑娘單純些。桃之家有畝地旁邊是一片桃林,聽說早些年是一個從京城來的官人種的,由於看慣了京城的燈華熱鬧,辭了官回來種了這麼一片碧桃。小時候她經常纏著她的阿難哥哥帶她去桃林摘桃花,然後插得滿頭都是,然後笑得無邪。家人寶貝她,不讓她一個人往外跑,她就每次都拉上大姐和她一起去,一進林子桃之就會甩掉大姐自己跑進去找阿難,大姐一開始還有些著急地去找她,但後來慢慢也就習慣了,於是每次到了桃林邊上就會自己去邊上的樹下坐著等她玩夠了回來。
她是因為什麼喜歡上阿難的呢,她也不記得了,大抵是因為他長得好看而且脾氣還特別好吧。她其實並不清楚阿難哥哥是什麼人,家住哪兒,隻是覺得他並不似鄰裏的那些個熊孩子,說話一直都很穩重。第一次遇見他就是在這林子裏,父母在桃林邊上的田地裏勞作,她就轉進了林子想要躲會兒太陽,於是便遇見了這個在一棵桃樹下抬著頭不住地往上看的俊朗少年。
隔著不那麼遠的距離,深藍色的長衫,高束的冠,桃花還沒來得及全開,她卻看得呆了。
“嘿!”那少年卻忽然轉過了身,咧開嘴朝著桃之就笑了出來。淺淺的眉,琥珀色的眸子在陽光下特別好看,皮膚好得好像母親以前送給她的瓷娃娃一樣……她忽然覺得特別歡喜。
後來的日子裏,她和他成為了好朋友,他笑著說“叫我阿難就好了”,桃之覺得很開心,笑著喊他阿難哥哥,“阿難哥哥,我叫桃之,就是這個桃喔。”然後把手裏還沒完全醒過來的花骨朵遞了過去。她大概沒有意識到,從他接過她手中桃花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進入她的生活了。
而後的日子,她一有空就往桃林跑,而且每次去都能遇到她的阿難哥哥。從她的九歲到她的十四歲,他的十五歲到二十歲,他一直陪著她。每天帶著她去桃林裏追掃尾子,去桃林邊上摘一種酸酸甜甜的紅色的小果子,她喜歡這樣的日子。
她掰著手指頭算自己還有多久行及笄禮,想著還有多久可以嫁給她的阿難哥哥。在她及笄禮還有小半個月的時候,阿難哥哥告訴她他要去京上了,桃之真難過啊,咬著嘴巴,眼眶紅紅的,低頭絞著衣角不說話。
阿難忽然往她手裏塞了個硬邦邦的東西:“你及笄禮快到了,我到時候不能去觀禮了,這個送給你。”
桃之既難過又高興,仔細看發現原來是個小人兒,看上去像她,但他刻得更好看些,給小人兒刻了紋飾複雜的曳地長裙,裙邊上是合歡花。“那阿難哥哥還回來嗎?”吸了吸鼻子,桃之可憐巴巴地抬頭看他。陽光那麼好,可是她喜歡的人要遠行了啊。
“嗯,還會回來的,桃之要乖。”伸出手想要摸摸麵前不那麼青澀的丫頭的頭頂,又覺得這小姑娘也不小了,於是在空中頓了頓就縮回來垂在了身側。
聽到阿難哥哥還會回來,桃之是極高興的:“阿難哥哥,桃之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