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不小心被卷入其中。本以為雙方就此各自罷手了,誰料到這裏邊的水竟然渾得看不見底兒........”話匣子一打開,王洵的心態便越來越輕鬆起來。一邊慢慢喝著茶,一邊把當日自己奉命去抓叛賊的經過,以及邢縡等人如何英勇,如何臨死之前痛陳時弊的場景,帶著幾分敬意說了出來。
“那姓邢的,倒也是個好漢子!就是心眼太實了些!”高適一邊聽,一邊輕輕用手指叩打自己的膝蓋。“臨死之前還想著把王鉷一家摘出來,誰料到王家哥倆從一開始起,就在利用他!”
“大夥也是這麼說。邢將軍死得可惜了!”王洵點點頭,小聲附和。
“不是可惜,而是他自己笨,根本分不清形勢。”高適突然又開始搖頭,歎息著補充,“朝廷的積弊,相信很多人都能看得見。可解決起來,卻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他打算兵諫,看似快刀斬亂麻。實際上這一刀斬下去,恐怕後果遠非他所能控製!”
這幾句話所涉及的層麵又太深,王洵隻有瞪大眼睛聽的份兒。待高適點評完了,才看了對方一眼,很小心地說道:“王鉷死了之後,他手中的大部分權力就歸了楊國忠及其爪牙。封大將軍也離開的京師,返回安西四鎮替高仙芝主持具體事務了!”
“那也在應該的範圍內!”高適皺了下眉頭,笑著點評,“楊國忠那廝渴望王鉷手中的權力不是一天兩天了。既然能扳倒對方,當然不會在這上麵吃虧。李林甫呢,他就任由楊國忠大肆安插黨羽?”
聽到楊國忠在對方口中帶上了‘那廝’的頭銜,王洵心態更加感覺安穩,搖搖頭,笑著補充道:“不甘心又能怎樣?王鉷是李相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陛下能不起疑心麼?我聽人說,王鉷死後第二天,李林甫就大病了一場。隨後病情時好時壞,對朝中的事情,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原來是這樣?”高適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怪不得楊國忠最近手伸得越來越長。原來是已經肆無忌憚!如果李林甫真的一病不起的話,嘶-----”他用力緊了緊身上的皮裘,仿佛無法忍受大漠深處吹來的寒風,“那可就有點兒麻煩了,朝廷已經三十年未經動蕩.......”
“高大哥好像很不喜歡楊國忠?”王洵笑了笑,低聲詢問。對他來說,李林甫和楊國忠乃一路貨色,都是大大的權奸,無論誰在台上,都不會幹什麼好事。
“不是不喜!”高適笑著看了王洵一眼,很羨慕對方的年紀。年少就是好,可以懵懵懂懂,可以茫然無知。有的是時間去成長,去琢磨。“李林甫雖然心胸狹窄,但還有本事壓得住局麵。而楊國忠那廝,當個混混可以,做一國之相,恐怕非社稷之福!”
見王洵眼中還是有些困惑,他笑了笑,低聲補充:“沒本事的人爬到高位上,即便兢兢業業,也會把事情弄得一團糟。況且楊國忠這人私心甚重,考慮事情時,恐怕總將自己的小家,擺在國家的前麵。小子,你這趟西域,恐怕來得不大是時候!這邊,也太平不了多久了!”
“不是時候?”王洵越繞越糊塗,頂著滿頭霧水重複。
“皮之不存,毛將焉覆?!”高適端起茶盞,仿佛恨不得其裏邊裝的是一盞酒,“這邊,有太多太多的變數。回紇人,鐵勒人,突厥人,還有遠道而來的大食人,各自都成一股勢力!中原若是一直安定,所有勢力都會俯首帖耳。說我大唐語言,著我大唐衣衫,以我大唐子民自居。若是中原有事,恐怕這些家夥立刻會跳起來反咬一口!”
“啊?”如同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王洵瞪圓了眼睛愣在了當場。他來西域,可不是為了送命來的。本以為在封常清的麾下,可以輕輕鬆鬆地打得塞外之敵望風而逃。誰料到西域的局勢複雜程度絲毫不亞於長安城內,弄不好,自己小命都得交代於此。
仿佛猜到王洵心裏在想什麼,高適忍不住搖頭而笑,“小子,念在你今晚陪我喝酒的份上,我送你一句話,有些責任乃男兒與生俱來,逃,是逃不掉的。”
說罷,也不管王洵聽懂聽不懂,將手中茶水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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