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隊正巴斯庫奉命上前阻截,不敢獨自麵對王洵,與麾下弟兄組成一個小圓陣。王洵揮錘很砸,將圓陣砸開一個豁口。正準備繼續前突,肋下突然覺得一涼。他連忙擰身,奮力揮出一記腿鞭。有名個子十分矮小的敵軍被他踢了出去,刀刃處帶起一串血珠。
錐心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王洵知道自己又受傷了,比夜間傷在頭頂那下還重。顧不得給傷口止血,他怒吼著撲向一個身穿隊正服色的家夥。砸爛對方的兵器,頭盔和腦門。
剩下的敵軍四散奔逃,王洵不管他們,衝著敵軍帥旗所在,跌跌撞撞。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傷口處的血隨時會把全身力氣抽幹。而一旦自己倒下,背後的這夥弟兄和民壯,就會成為狼群口中的肥肉。想怎麼啃,就怎麼啃。
很快,又一隊敵軍呐喊著撲上。然後被鏈子錘和砍出了缺口的橫刀砸翻在地。夥長老周也倒了下去,生死未卜。
倒下之前,他將自己的頭轉向了東方。轉向了數千裏之外的長安。太陽正在那個方向冒出來,將天邊雲層燒得一片火紅。
太陽已經大漠邊緣升起來了,風還是冷的,吹得人動作越來越僵硬。有幾名河西士卒看到便宜,衝上來試圖創造奇跡。被王洵錘砸腳踢,挨個擊倒。與此同時,他身上又添了兩道傷口,一道在腰間,一道在大腿根上,深可盈寸,血流如注。
古力圖的帥旗還在兩丈之外,已經停了下來,不再逃避。他已經無需再逃避了,對手筋疲力竭,現在,輪到他上前,展示自己過人的勇武。推開兩側的親兵,古力圖抓起一根狼牙棒,靜靜地等著王洵上前送死。以重兵器對重兵器,一對一單挑,這一仗,他贏定了。代價也許有點兒大,可收獲十足。
一步,兩步,三步,王洵繼續跌跌撞撞地前行。除了方子陵、魏風和朱五一三人外,身後沒有其他弟兄能跟上來。弟兄們都陷在了敵陣當中,個個都成了強弩之末。
一步,兩步,三步,血,淅淅瀝瀝從身上淌落,在大漠中留下一片血跡。圓圓的太陽從故鄉長安方向升起來,將天地間照得一片殷紅。
擋路的河西士卒奉命散開,把機會讓給古力圖。作為軍人,他們心中隱約有些不忍。但是,戰場上從來沒有憐憫二字。給失敗者一個光榮的死法,已經是對他最大的尊敬。
一步,兩步,三步,最後這段路,走起來如此疲憊。王洵已經看不太清楚古力圖的麵孔了,也不打算細看。死在誰手裏無所謂,其實,在目睹貴妃娘娘私會其前夫的那一刻,自己已經該死了。否則,長安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夜不能寐。
他發現自己的心中一片空明,這一刻,居然沒有恨,也沒有後悔。隻是一步步向前,走向命中注定的結局。
在微微的晨風中,他隱隱聽見白荇芷的歌聲,仿佛就在昨日。那是李白親筆按照古樂府譜寫,經公孫大娘、白荇芷二人合力演奏出來的名曲。王洵隻聽過一次,卻牢牢地記住了其中旋律。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裏,吹度玉門關。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
.........
玉門關已經在身後數百裏之外,昨夜的月光,果然如周老虎當日所說的一般璀璨。隻是天山在哪?漢家兒郎又在哪?
歌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雄壯。不對,那不是歌聲,而是一陣陣戰鼓。迷迷糊糊中,王洵看見古力圖將旗又開始搖晃。他將鏈子錘挽在手裏,積蓄力量,準備垂死一搏。誰料對方卻撒開雙腿,掉頭就跑。
鼓聲,清晰的鼓聲。伴著戰鼓,數以千計的戰馬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馬背上,一群穿著暗灰色布袍的人,將河西眾官賊砍得抱頭鼠竄。
“是沙盜!”王洵晃了晃,“全都撤回車牆後去。趕緊!”他大喊。隨即,一陣天旋地轉,栽進了漫天黃沙當中。
酒徒注:看到書評區裏有讀者說王洵的戰術錯誤。解釋一下,王洵是個剛剛上戰場的菜鳥,肯定要不斷地犯錯。否則,他就是天生名將,讀者也就看不到豬腳成長的軌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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