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1 / 1)

太陽在山的背麵徘徊,新的一天就要開始了。山的心髒仿佛瞬間被劈開,朝霞在山與山的縫隙間直射出萬道光芒,把剛從船倉中走出來“朝吸”不久的紅萼的眼睛刺得個酸疼。

每天早起一支煙是紅萼若幹陋習中最情有可原的一個。紅萼管這叫“朝吸”,說是她們家族延續了三代不曾更改過的傳統。“朝吸”到了她和她妹妹這一輩,已屬第四代,雖家中無男子繼業大有人丁稀薄之憂,好在紅萼不像她妹妹海妍般文弱,九歲那年她就正大光明扛起了她爺爺的煙杆,一頓吞雲吐霧之後,從此便煙不離身,直到她十九歲的某一個清晨,正式發展為煙不離手了。

每個人都有記憶,尤其是那些不願被想起的,卻偏偏避之不及,揮之不去。十九歲的那個清晨有沒有今天同樣的陽光,紅萼已經不記得了。隻知道那個早晨特別的靜,死一樣的靜。她醒來後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歐式風格的天花板。灰黃的吊頂像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要重重的壓下來。關於前一晚的宴會,關於前一晚的舞曲,關於前一晚搖搖晃晃的路燈,都像是被埋在地底和她一起沉睡了之後,現在又和她一起慢慢的蘇醒,慢慢的吞吐,慢慢的……顫抖。衣服就在床下零亂的堆放著,上衣已經被撕裂,散落的紐扣就在鞋邊冷冷的躺著。紅萼麵無表情的裹好身體,全然不顧服務台前幾個服務生眼中的猜忌與鄙夷,仍是昂頭嫻步的走出了酒店的旋轉門。在她離開的那個房間,散落著一地百元麵值的人民幣,淡淡的在那兒散放著酒精的氣味。

從那天起,煙真正成了紅萼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男人?也是。這世界上還能剩下什麼?除了女人,還不就隻能剩下這被罵了千古的一堆。

這艘船說是旅遊船,可惜船內設施倒更像是為偷渡客設計的。紅萼在用三百七十二元人民幣換到小小的船票的時候壓根就沒想到享受到的是這種連洗臉毛巾也沒處掛的待遇。不過當初選擇了水路,是看中了這沿途的風景,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那句“禦水入夢”的美麗誓言。國人都知道四川的辣,但卻少有人提起四川男人如何如何。事實上,許多的四川男人雖然能吃辣子,但在性格上卻有著女人的細膩。這麼說也不知是褒義還是貶義,總之,每當紅萼在電話裏抱怨王諫左一句保重,右一句小心受涼的婆婆媽媽時,王諫總是大喊傷其男子漢尊嚴,揚言一定要在紅萼抵達四川後當麵將她“挫骨揚灰”,“否則難以保全我這堂堂七尺男兒臉麵。”。

紅萼倚著欄杆不克製的笑出了聲。船行得並不算快,但早上的風挺大,煙圈從她唇間飄出的一刻很快就被吹得無影無蹤,隻有她一頭濃密的長發在飛舞,像是一隻來自波斯的黑色的蝴蝶在風中張開了它的翅膀。

途經了不識真麵目的廬山,也看過了讓人浮想聯篇的神女峰,兩天一夜的航程總算在目的地靠了岸。踏上陸地的那一刻,紅萼的心開始狂烈的跳動。王諫!王諫!我終於踏上了你所在城市的土地!

接船的人群中,王諫180的身高使他不必像某些人一樣舉著白紙黑字也能讓紅萼不費吹灰之力就把視線鎖定了他。紅萼看到王諫的目光搜索著投向了她的位置,於是趕緊揮了揮手。然後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狂喊了一句:“我見到他了!祝我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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