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家裏的小貓咪叫得淒涼,仿佛在哭訴主人的遲遲不回歸,而方媽媽則日日夜夜躺在沙發上,不是看著方萌寶的手機發呆就是定定盯著家裏的那扇木門。
那紅腫的淚眼時刻淌著滾燙的淚珠,頭發一片淩亂衣服也像很久沒有換過的女人,真的是她的媽媽嗎?
方萌寶皺了皺眉。
那個有著重度潔癖每天都必須洗頭洗臉洗澡三至四次的媽媽為何變成了這副模樣?不修邊幅不去上班輾轉難眠,夜夜以淚洗麵……
曾經,方萌寶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愛她。
父親因為癌症去世後,母親雖然沒有改嫁卻對她不聞不問,幾歲的時候就將她送到廖導演的劇組裏當跑龍套演員,一年見麵的次數十個手指頭絕對數得過來。
而每一次見麵都上演著相同的戲碼,方萌寶想象著自己衝進她媽媽的懷抱,小女兒般撒嬌,說:“媽媽,我想跟你回家。”
然而每一次她都隻會垂著頭盯著自己的布鞋看,靜靜等待著她的母親這次又用什麼借口讓她在劇組繼續待下去。
長期的冷漠以待方萌寶漸漸也死心了,她安慰自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隻要她們各自健康各自快樂,並且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最起碼,還能夠見上一麵,她都得感謝上蒼,對於很多無父無母的孤兒來說,她是有多麼幸福。
在虛構的劇情場景裏不知道出演了多少次‘死人’,每一次被叫醒的時候她都感覺自己死過去了再活過來,劇組很小,導演隻能接些短篇劇本,因而收視率也比較低,方萌寶在劇組是包吃包住的,因此每一場戲隻有五十塊錢,這還是廖導演因為同情她額外多給的,別的‘死人’可沒有這麼多。
雖然媽媽對方萌寶不聞不問,平時也沒給過她零花錢與生活費,方萌寶還是每個月抽出一天來到媽媽租的房子外,踮著腳尖將薄薄的信封塞進信箱,賺多少幾乎就給了多少,除了給小貓咪騰出錢買貓糧。
也許她心裏還是希望有一天媽媽能來劇組一趟,跟她說:“寶兒,別演了,咱們一塊兒回家。”可惜,直到她來到這個陌生世界的前一天,也依舊沒有等到。
現在她離家何止是千裏之遙,更是橫跨了不知道多少年數的時空!方萌寶的眼角淌下清淚,在她離開後,猛然發現,原來媽媽也是愛著她的、在乎她的,隻歎這種愛幡然醒悟得太晚。
夢裏的媽媽好不容易合上了雙眼,但是嘴裏還在不斷地呢喃著:“寶兒寶兒,你在哪裏……”
生平第一次真實地感覺到還是有人愛自己的,睡夢中的方萌寶咧開嘴笑了,轉了個身,自然而然地摟抱住身旁的男人。
夢中場景一晃而過,陌生的美人再次入駐她的夢中,黑暗裏,方萌寶看到自己苦苦詢問美人何時才能放她回家,奈何美人隻是淡淡地笑道:“聖朝就是你的家,不用擔心你的母親,我會幫你照顧她。”
不……方萌寶拚命搖頭,可是媽媽很傷心,她必須得回去!
美人悠悠地開口道:“如果你執意要回來,三百六十五天後有一個機會,但你要想清楚,你真的願意拋棄聖朝拋棄皇甫墨嗎?”
方萌寶的心驀地抽痛起來,跟皇甫墨...有什麼關係嗎?
頭疼欲裂,方萌寶痛苦地皺眉,美人的每字每句都像在預示著什麼,戰爭、皇宮、庭院、山水、雙胞胎……依次在她腦海裏播放了一遍又一遍,讓她痛苦不堪。
黑暗中卻有隻溫暖的大掌,慢慢地為她撫平了哀傷,吻幹了眼淚,夢裏的美人漸漸飄遠,留下一句話語:“三百六十五天後,再作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