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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陽回到宿舍跟大家學這話時,卓燕已經對姐妹們完全暴露了其真實麵目。因此路陽對她極其嗤之以鼻,“咱們班的男生,眼神都長哪去了?怎麼能把你看成大家閨秀呢?你明明就是個瘋婆子啊!”
卓燕卻一本正經對她說:“曆史洪流中,多少先烈用鮮血和生命驗證了同一件事——那就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陽陽,相信那些人說的話吧!勇敢些去麵對自己的心!”
她說完以後,床上多了一個枕頭。
路陽十分不能忍受的把自己枕頭砸在她身上;砸完以後往回要,卓燕卻不肯給。
她問路陽:“姑娘,我要是給你,你還拿它砸我嗎?”
路陽答:“盡量不吧,你要是不惡心我的話,我就不砸。”
卓燕搖頭,“那這個我保證不了。枕頭還是不還你了,你今天就枕自己書包吧!”
下一秒她感覺到眼前猛地一黑,鼻端忽然一片窒息。
路陽把被子整個從上鋪丟下來,砸在她頭上……
那一晚,路陽很慘,她沒枕頭沒被子,蹲在卓燕腳邊一直苦苦哀求。
卓燕問她:“你覺得咱班男生的話說得對不對?”卓燕想,假如她肯答對,她一定立刻把她那點行李還回去。
路陽卻麵容扭曲,咬牙切齒不斷運氣,似在下著極大決心想要說服自己妥協,可無論如何卻始終無法做到令自己點頭。
最終她恨恨地說:“就讓我這一宿凍死算了!”
後來這事從宿舍裏流傳出去,過程中說法漸漸變得走形——說是卓燕強行沒收了路陽的枕頭被子威逼她說自己文靜有氣質。
再後來卓燕的真麵目終於曝露天下。此後大家會時不時就將這段子拿出來重溫一遍,萬分嗨皮的消遣奚落卓燕,無論之前已經講過多少次都從不覺厭煩,每一次重新說起時總會收割到全新笑聲。卓燕為此氣結,一次又一次地捶著牆問:“你們的後半輩子,是不是就指著這一個笑話活了!”
男生們還給卓燕起了個綽號,他們叫她“卓文靜”。
大家每天都文靜妹文靜妹的叫來叫去,從不喊她真名,日複一日下來,叫得導員甚至以為他們自動三班又來了一位新同學。
漸漸的,連係裏的各科老師們也都開始知道係上有個叫“卓文靜”的女生,而對“卓燕”這名,他們卻竟然毫無印象。考試時總有監考老師會指著卓燕的姓名欄奇怪的問:“怎麼是卓燕呢?卓文靜,你把自己名字寫錯了吧?”
每當這個時候,卓燕總會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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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江山站在樓下,朝上邊大聲喊卓燕的名字——當然是假名。
“卓文靜——下來!領書!”
卓燕住在六樓。趴在窗台上,她與江山遙遙對望,“班長,爬樓梯什麼的,太不智能啦!不如我給你順下去個筐吧,你把書放裏邊以後,我用繩給它拉上來,你看怎麼樣?”
隔著漫漫六層樓高度,卓燕覺得隨著她的喊話,她似乎能看到江山君臉上浮現出不屑神色,“卓文靜,我說你怎麼就懶成這樣?你還是不是女生?”
卓燕這小半輩子,最恨別人質疑她性別。上高中時,為了全力學習不耗散營養,她的頭發一直很短,幾乎就快剪成板寸。課間上廁所時,總有插班女生(卓燕的高中是當地重點,好多外地學生為了考大學都會中途轉學到這裏)會對她驚聲尖叫:“啊啊啊!有男生耍流氓闖女廁所啊!!!”
每次聽到這種呐喊,卓燕都會忍不住抓狂,一邊使勁挺胸一邊據理力爭:“喂喂喂!拜托看清一些再喊!流氓什麼流氓!我是女的、女的!你見過胸前長了兩隻凸起包包的爺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