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遠隻覺得那些粉末以滔天威勢從四麵八方壓迫而來，全身筋骨有如被一雙無形巨手瘋狂碾壓。
沒過多久，所有的粉末都被強行壓入了體內。
下一刻，無數細微的血絲從周身的毛孔中緩緩滲出，撕心裂肺的疼痛如火一般灼燒著離遠。
“求……求你……放過……我……”
多少年來，離遠第一次說出“求”這一字。往日，秦巧顏也沒少折磨他，身上新傷舊傷不計可數。但這一切的疼痛加在一起，也沒有此時所遭受的痛楚來得強烈。
生不如死。
三長老一雙小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離遠，就像過去煉藥之時，觀察煉藥鼎的狀態一樣。此時在他眼裏，離遠已不是離遠，他隻是一個物體，一個用來煉藥的器皿。
“求……求你……”
三長老喃喃自語：“藥都已經成功融入體內了，就等八卦五行陣燒上足夠長的時間，將精血都燒幹……唔，看上去這一步起碼還要一兩日的時間……”
離遠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睜眼，隻覺得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光亮。那些光亮順著固定的軌跡不斷運轉著，宛若璀璨星空。
“痛……好痛……我要死了嗎？”
那光亮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心髒也隨之越跳越快，仿佛就要跳出胸膛。他口幹舌燥，已經發不出聲來。
“那婆娘、還有離勇……他們說得對……我……我不該來焚雲穀修煉的……我隻是個白流……”
體內像是有一團炙熱的火焰，灼烤著每一寸經脈和骨骼。離遠似乎能夠聽到有什麼東西融化崩裂的聲音。
“可我還不想死……我……我要去問問爹爹，他到底……到底做錯了什麼事……為什麼要害得我和爺爺過這樣的苦日子……”
想到爺爺，離遠腦海之中忽然浮現起離家村的情形，一個形容枯槁的老人，每日艱難地爬上那崎嶇的山路，走上幾十裏路去采那根本值不了多少錢的山芍，隻為了自己的孫子能夠吃上一頓飽飯……
還記得臨別之際，爺爺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阿遠……無論你在焚雲穀遇到什麼，要記得爺爺這裏永遠是你的家……”他的年紀大了，說話總喘粗氣，牙齒也掉了好幾顆，說出來的話有些漏風。
若離遠當時知道那一別會是永別，他一定不會頭也不回地絕情離開。
“爺爺現在怎麼樣了？他……一定很孤獨吧？”
想到這裏，離遠的心頭忽然冒起一團火焰，與眼前的無限光亮抗衡著。
“我還不能死，我還不能死……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離遠想要掙紮，但全身都已失去知覺。他想要做點什麼，卻一時茫然無措。
“不！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我要活下去，我要修煉有成，回去帶爺爺享福……修煉有成……”
突然一個口訣冒上心頭——那是自己正在修煉的火屬性入門功法的心決。他雖不能動彈，但那心決卻是可以運轉。
仿佛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離遠也不顧在這生死關頭修煉有何意義，隻是拚了命地運轉心決。
三長老氣定神閑地端坐在旁，等待著完成煉製春韶秋華水的第一階段。
細密的血珠仍是不斷地從離遠的體表滲出。如果三長老的計算沒有出錯，這樣的過程還需要持續兩天左右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