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所有故事都不該有開頭
“ticktockticktock。”顧景南聽著電話那邊的呢喃,莫名的心慌,來電顯示單可瀾,可是他知道這個女人不會做出這種無聊的舉動,接著便是一陣死寂,他終於按捺不住,“單可瀾”三個字後,他停了下來,因為他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於是任由聽筒如何沉寂,他也沒再發聲,卻保持通話,好耐心地等待對方焦躁,狡猾的獵人往往善於消磨時間,當然,他必須首先懂得對方的心理,從這點講,單可瀾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此刻的她坐在自己空蕩蕩的公寓內,望著窗外燈火朦朧的夜景,尤其地孤獨。她從不喝酒,因為她厭惡酒精的味道,可是這一次,她喝了一整瓶朗姆酒,卻還很清醒,視聽室裏還放著《饑餓遊戲》,聽見那個因為參加遊戲而精神崩潰的女人不停地說著“ticktock,ticktock”頓時生出念頭給顧景南打電話,她得借著酒勁把不能說的話都一股腦說了,她想要狠狠地用最刻薄的話詛咒顧景南,於是拿起手機撥了一串號碼,她心裏堵得慌,顧宥西是自己的姐姐,魏和鈴今天和她相認了,她明白她們的不幸,可是,這樣的劇情發生在誰身上不會造成衝擊,想到這裏,她的胃部一陣痙攣,額頭上出了許多冷汗,她站不住了,靠著牆根坐下,她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那通電話上了,小腹忽然傳來劇痛,一下一下地絞著,她覺得自己的肚子就像工作中的洗衣機,她最後暈倒在了公寓裏。
她都不記得自己呢喃著什麽,再次清醒過來,她聞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滿目白色,她大概知道自己在哪裏了。簡臻一臉嚴肅地看著她,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這個發小從來就這樣假正經,當了醫生之後更甚,單可瀾了解他的套路,索性不理他,轉頭看著窗外,“你知道自己流產了嗎?你知道那個孩子已經成型了嗎?你知道自己喝這麼多酒會酒精中毒嗎?單可瀾,你給我聽好了,我已經通知家長了,他們現在婦產科主任辦公室,待會兒就過來。”
她忽然覺得簡臻好討人厭,怎麼就不能讓人安靜一會兒呢?然後她覺得一陣一陣地發懵,她一下坐了起來,直直地望著簡臻,“我,流產了?”簡臻最怕她這副樣子,這往往是她發飆的前兆,他走到她麵前,像以前一樣摸摸她的頭發,彎下腰來與她對視,他們是最好的朋友,簡臻明白,單可瀾正在經曆什麽。
可是這次,她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單可瀾咧嘴笑了,“好像我不適合當個好媽媽,你看,我的孩子不要我了。”簡臻覺得單可瀾變了,他皺了皺眉,“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說完轉身離開,在他關上房門前的最後一秒,他聽見她說:“別告訴顧景南。”
簡臻沒有回應。
昨天她暈倒的時候他正好在急診值班,宋詞去她家串門,發現大門敞開著,走進去就發現了單可瀾,急吼吼把人送到醫院,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虧她還想著顧景南。
單道衍和魏和鈴回到病房,單道衍走過來看看單可瀾的情況,她在他們進來的前一秒用被子把自己捂得好好的,她暫時不知道如何麵對他們,尤其是魏和鈴,她覺得惡心。
可是,他們知道她在裝睡,嘮叨的話就不停。單可瀾憋不住了,慢慢坐了起來,她看向單道衍,“老爸,我想吃你燒的麵了。”單道衍這輩子最心疼女兒,看到她這副病怏怏的樣子,心都快碎了,“好好好,爸爸馬上回去給你做,等著爸爸哈。”然後趕緊離開,一點小幹部的樣兒都沒有了。
可是單可瀾今天沒心思和他開玩笑。
病房裏隻剩下她還有魏和鈴,她其實很害怕自己和魏和鈴的談話,因為從小到大,她想要和媽媽說通一件事情實在是太難了,因為兩人的想法南轅北轍,然後又想要努力地讓對方接受自己的意見,就像兩隻刺蝟企圖擁抱,最後遍體鱗傷。
“可可,媽媽知道你在怪我。”魏和鈴端起凳子在病床邊坐下,然後幫單可瀾蓋好被子,把她的頭扳過來麵對自己。
單可瀾死死閉住眼睛,因為裏麵全是眼淚,她知道她不該這樣,可是故作大方太難。
“我和宥西是母女,就像我和你是母女一樣,當初是因為我的疏忽,讓她吃了這麽多苦,景南當時告訴我真相我也感到震驚,因為這就像是奇跡,你覺得媽媽的愛要分給宥西所以不舒服,但是可可,這麽多年,宥西從來就沒有得到過媽媽的愛,你…”
“我早就知道你們的關係了,是我求顧景南不要告訴你的,我很喜歡宥西,我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是和另一個人分享媽媽對我來說真的太難了,可是,沒想到顧景南,還真是不把我放在眼裏。原本還擔心你會情緒波動太大,現在看來,是我錯了,你要怪我就怪吧,還有,恭喜你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