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倚在門框上,看著屋內,沒有進去打擾清歡這片刻的愉悅。燭光浮動,她長長的睫毛在臉上落下剪影,紅光照在她的臉上,多了幾分顏色。
恰逢此時,春音端著藥進門,與長歌擦肩,他長臂一揮,淡笑道:“讓我去吧!”說著接過春音手裏的藥,端了進去。
不知文樂說了什麼好事,讓清歡笑彎了眉眼,長歌看著她的笑顏,將藥端在她跟前,說道:“先吃藥吧!”
清歡看到那藥,眉頭微微皺起,似是有些不滿,想要開口說話,看了看旁邊的文樂,不想讓她擔心,隻好伸手接藥。
隻是長歌卻沒有讓她得逞,將手中的藥順勢往後一退,倒弄著湯匙,低垂著眸子,好似沒有看到她那伸手拿藥的動作一般,舀了一湯匙,吹了吹,遞給清歡。
清歡愣了愣,接藥的動作僵在半空,然後抿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低頭,道:“我自己來吧!”
長歌臉上笑意融融,看似很好說話的樣子,隻是手上的動作卻並沒有停下,他往前遞了遞湯匙,道:“快喝吧!”
清歡微微紅了臉,看向一旁的文樂,後者笑著點點頭,好似並沒有覺得不妥。清歡又回頭看了長歌一眼,他麵色平靜,好似單純的想要喂她藥。
她不再扭捏,以前她和外祖父住在梵家的時候,生病了不也是長歌照顧的麼!那時候她喝長歌親手斷的藥,喝的還少麼!
怎麼以前就不覺得別扭,如今竟扭扭捏捏,也知道男女有別了!她喝了一口藥,思緒卻突然挺住,是啊,她什麼時候開始在意這些了……
換句話說,她為什麼不習慣和別的男人接觸?而這世界上,除了“別的男人”,剩下的就隻有蘇瀛一人。
她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懊惱,蘇瀛的狠心,害死的不僅僅是他們的孩子,還有她自己!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傻乎乎的,翻山越嶺去追隨蘇瀛的常清歡了!
不知不覺,一碗藥下肚,清歡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喝下去的,回過神來,才覺得口裏苦的讓人想哭。
文樂見她喝了藥,給她掖了掖被角,說道,“這幾日天涼,你要好好調養身體,你既然吃了藥,那就好好睡覺吧!我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
清歡點了點頭,小腹又開始鈍痛了,為了不讓他們看出來,她隻好勉強一笑,裝作想要睡覺的樣子。
蘇律本就是陪著文樂來的,此時聽到文樂要走,也道了別,跟著文樂離去。
他們都走了,屋裏隻剩下清歡和長歌二人,氣氛有些尷尬,她清咳一聲說道:“夜深了,長歌你回去吧,不用照顧我了,我沒事的!”
長歌淺淺一笑,明眸皓齒,兩眼睛如天上的星辰,讓清歡一愣,他一如他們初遇時那般爽朗,可是她再也不如他們初遇時那般輕靈。
她微微合上眼簾,不去看他的笑,半晌,耳邊傳來長歌如清水流淌般的聲音,“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日再來看你!”
隨後是腳步聲漸行漸遠,清歡終於鬆了口氣,捂著腹部,蜷縮在床上,頭上冒出一層汗水。
好疼,好冷……
不知這疼痛持續了多長時間,她終於沉沉睡去。睡夢中,一雙溫暖的大手拉著她,將她攬在懷裏,她好似靠近了一個火爐一般,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一睡到天亮。
翌日,她日上三竿才醒來。一睜眼,屋子裏一群人圍著她。文樂果然沒有騙她,第二日就來看她了,還帶著兩個小奶包。
在文樂身後的是春音秋律,馨兒清兒,她們看到她醒來,一臉高興,眼裏蓄著淚水,卻都抿著唇倔的不肯掉眼淚。
清歡先是虛弱的一笑,然後伸手揉了揉眼睛,“幹嘛啊都,一副我快要升天了的表情,這麼多人,我還以為我昨晚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呢!”
“奴婢給主子準備熱水!”馨兒忍不住,帶著哭腔離去,許是跑出去偷偷抹眼淚了!其餘的小丫頭聞言,也都跟著匆匆離去。
清歡盯著她們的背影出神,她們來了,是不是代表著蘇瀛知道自己回了北青?可是蘇瀛他,並沒有跟來是麼?
她失神的瞬間,兩個小奶包就撲了過去,“皇嬸,你總算醒了!你太懶了,日上三竿還不醒!”
清歡摸了摸他們的頭,“是啊,皇嬸哪裏有你們兩個小機靈勤快啊,醒的那麼早!”
兩個小奶包嘿嘿一笑,不再說話。一左一右圍著清歡東扯西扯。文樂拉了拉他們兩個,讓他們別鬧。
清歡笑道,“沒事。對了,皇姐你們什麼時候回南越?”提起那個國家,心裏還是會被刺痛一下,隻不過表麵卻平靜的很,沒有半分波瀾。
文樂訝異於清歡這麼平靜的說話,她笑笑,“我和蘇律來看看父皇和母後,三日後就回去了,準備將我們大婚的事情給辦一下。”
清歡笑眯眯的點點頭,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幾分血色,“那太好了,皇姐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有緣人!隻可惜我身體不好,也不能親眼看著皇姐幸福的一刻!”
其實,清歡不能去的原因,除了自己身體不好之外,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見到那個人!明明他們已經恩斷義絕,可是沒想到這裏麵竟然還有這麼多千絲萬縷的關係。
她暗暗歎了口氣,抬頭卻對上文樂一雙略微擔憂的眸子,清歡一個激靈,瞬間笑道:“皇姐不用這般惋惜,以後若是有空,我定會去看你和兩個小奶包的!”
文樂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她知道,清歡已經被蘇瀛傷透了心,此時她說的再多也沒有什麼用,終究是徒勞的,他們二人,再也回不去了!
幾個小丫頭去而複返,打破了這片刻尷尬的氛圍,清歡任由她們梳洗打扮,好似又回到了之前她沒有去南越的時候。
好吧,就這樣吧,就讓一切都回到原點,她和蘇瀛從此陌路。
她收拾好,又重新做到床上,因為天氣寒冷,她身體畏寒,便隻好整日拿著湯婆子暖手,待在床上,哪裏也不能去。
文樂和清歡就聊起家常,將這北青的皇親貴族都說了一遍,從哪家的郡主,說到了哪家的公子,又說到了武安侯家的小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