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惡心,惡心繼母的這副嘴臉。
我看著繼母,隻冷哼了一聲,“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我緊盯著她的眼睛,不肯放過她眼中的任何一個表情。
偏生,我隻覺得陰冷,那種陰冷已經到了我的骨子裏。
“我和你爹都沒有錢,強子下學期的學費還不知道去哪兒找呢。對了,那風水先生說了,後天是個好日子,可以興旺子孫後代。”
繼母翻著那大而惡心的鼻孔對著我說了一句。
我不願意再跟她多說一句話,我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再一次對她出手,我知道我不是她的對手。我也不會那麼衝動了,當我從床上爬起來的那一刻,我知道爺爺死去的那一刻起,我隻有一個念頭,我要讓她付出代價。
我直接轉身去了奶奶的房間。
我站在門口的時候就已經聽到奶奶在唉聲歎氣了,她平日裏一生氣就容易打嗝。估計是因為爺爺的事情,所以她現在正在打嗝。
“奶奶,你吃點兒東西吧。你這不吃不喝,怎麼行啊?到時候若是你把身體累垮了話。”屋子裏是弟弟頗為無奈的聲音。
我稍微穩定了一下心神,這才走到了屋子裏。
“奶奶……”我叫了她一聲,她抬起頭來看我。那雙原本就已經渾濁的眼睛顯得更為滄桑和無奈,麵色之中滿是悲傷。
“小喬,你醒了啊。你也很久沒有吃東西了,去吃點兒東西吧。”
奶奶看到我的時候,用濃重的鼻音對著我說了一句。
我怪奶奶麼?
是有些責怪的。如果不是因為她過於軟弱的話,事情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但我又不怪她,我明明就知道她原本就是這樣軟弱的性子,她這輩子都是靠著爺爺做主;對於父親,她是一個母親,總是抱著最大的善意來看待自己的兒子。
而我最怪的人是我自己。
很小的時候,因為聽了奶奶的話,所以我一直在忍讓。能忍讓的,或者不能忍讓的,我都一味憋在心中。可我沒有想到,正是因為自己的這一份軟弱,所以才會讓繼母得寸進尺。
“奶奶,你別管我,我沒事兒。”我對著奶奶說了一句,然後走到了弟弟的身邊,低聲對著弟弟說了兩句。
我總不能看著爺爺這樣被放在院子裏,我本想讓弟弟去找街上的棺材鋪先拉回來一副棺材,等我拿到了工資再去結算。
可我說話的聲音卻被奶奶聽到了,奶奶直接攔住了我。
“哎,小喬啊,奶奶也知道你是一番好心,是想要給自己的爺爺做些事兒。但他死都死了,你別再為了他花錢了,你已經花了這麼多錢了。”
奶奶一邊說著,一邊在悄悄抹著眼淚。因為歲月的緣故,她的眼皮已經完全耷拉了下來,遮住了他的整個眼球。
我能明白奶奶的為難,可我卻做不到。
“奶奶,沒事兒。我現在一個月工資還可以養活我和弟弟,我先讓弟弟去賒欠著,等到我發工資了,到時候再去結賬。”
“這種事情,人家能賒賬麼?這到底是喪事,不是喜事,誰也不願意的。”奶奶長歎了一口氣,“都是我這個老婆子沒本事,管不下來自己的兒子和媳婦兒,這才讓你們兩個小的跟著受罪啊。”
“姐,我用你手機給孫哥打個電話吧。到時候等我掙錢了,我再還給他。”弟弟的雙眼通紅,雙手握成了拳頭,低聲對著我說了一句。
我想了一下,還是對著弟弟點了點頭。
“還是我來說吧,我跟孫傑是同事。”我想了想,還是自己拿著電話給孫傑打了個電話,我不願意弟弟開口求人,他現在這個年紀,正是青春期。對他的人格塑造和性格塑造極為重要。
孫傑電話那端似乎有些吵鬧,我原本對這種事情就覺得很尷尬。直接開門見山得對著孫傑說了一下眼前的情況,可我等了一陣,那邊兒依舊沒有回應,我心中有些難過,但卻能夠理解。
我跟孫傑隻是普通的同事,我一開口就借一萬塊錢,他不同意也是正常的。
“那個……要是你不方便的話,就算了吧。我再想一下其他的辦法。”我咬了咬牙,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這句話來。
正要掛斷電話的時候,孫傑卻開了口,“小喬,你真的沒事兒麼?一萬塊夠不夠?要是你有事兒的話,你就給我打電話。”
眼淚瞬間流了出來。
孫傑隻是我普通的同事,尚且能夠理解這種事情帶給我的傷痛;可繼母和父親呢?他們兩個還是當事人,卻直接將自己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