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紅燈在親屬的熱切盼望下終於滅了,小小的嬰兒躺在大大的床上更顯孤寂無力。那脆弱的生命經曆著一次又一次的考驗,年僅一歲多一些的奶娃娃第三次從鬼門關口徘徊還陽。醫生護士與羅非講著孩子時下的處境,衛子蕪渾然未覺,隻一味的跟從病床走到特護無菌病房。
小娃娃身上插滿了管子,衛子蕪看在眼中心疼在心裏,為人母的衛子蕪恨不得此時此刻是自己躺在那張病床上替自己的心尖兒寶貝受病痛折磨。
羅非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自己幼子之時就是決定她生命是否終結之時。羅非舍不得與衛子蕪說明真相,他知道她依然經受不住孩子即將離世的噩夢。羅非腳步沉重的走到病房窗前,看著裏麵身上插滿了管子的小娃娃,百感交集。救,他和子蕪兩個人沒有那麼多財力支撐是其一,最主要的是蘭秋醫院的醫生實力,如果夏琳娜不肯將蘭秋給他們,那他們今後就不可能在來蘭秋。
不救,他和子蕪的第一個孩子就沒了希望,剛剛來到世上還什麼都未感受真切。
羅非躊躇,他覺得此刻的任何決定都彷如千斤重。自己的一句話可以決定一個人生死,這個人還是自己唯一的孩子。羅非煩亂的思緒下心中卻更加清明,他望著裏麵努力呼吸爭奪著氧氣的小身體,終是簽下了醫院協議書——他要救孩子,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為人父母方知父母恩,羅非想起自己當初離開疼愛自己的父母、逃離溫馨的家庭,毅然決然去到B區鬼混。父母年事已高,十多年並未聯係的家是否還能夠再見到,此刻都成為謎題。當初母親九死一生將自己生下來,含辛茹苦的和早早下崗的父親將自己養大成人。羅非恨不得放下手邊所有大小事宜立刻跑會十幾年前的舊家奉養父母。
衛子蕪情緒稍稍緩解,她看著自己的愛人一筆一頓的仿若用盡了力氣般寫下自己的名字,她知道那是病房內孩子繼續生存的一紙合約。那張紙帶有魔力,它似乎是來自冥間的紙張,簽了它,他們的孩子就可以繼續陪伴在他們身邊健康快樂的成長。
“子蕪,你做什麼去?”羅非隻來得及對衛子蕪的背影詢問。
嘭,衛子蕪踹開院長辦公室大門。她怒不可遏的朝穩穩坐在校長椅上的夏琳娜大吼:“表姐!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溫婉善良的夏琳娜麼?你還是那個疼愛寶寶視如己出的夏琳娜麼?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女人麼?!”
一連串三個問題通通通不帶一絲喘息的貫穿夏琳娜大腦,夏琳娜抬眼看了下近乎於嘶吼的衛子蕪,沒有言語繼續手上的筆頭工作。沙沙沙的磨紙聲在寂靜異常的辦公室內顯得突兀,夏琳娜拿起右手邊的文件一一看過核實簽字,再放到左手邊。循環往複,衛子蕪在她周而複始的動作中逐漸冷靜了下來。
安靜的氛圍,衛子蕪坐在沙發椅上靜靜察看著夏琳娜。三十歲的女性,婀娜身姿、一頭漂亮的長發桀驁張揚、身上是同往常般的禮服,唯一的不同也僅僅在於禮服的顏色——黑色。多久了,衛子蕪問著自己,夏琳娜穿著這身黑色禮服有多久了。似乎從三年前他和藍以銘結婚開始,夏琳娜就一直在身著這套一黑到底的禮服,也並未佩戴過其他裝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