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澈放下筆,走到央央麵前,伸手輕觸她的臉頰,“若我留你,你會不會為我留下?”
指尖傳來一片濕冷的寒意,那抹水漬的涼意一直傳到他心底,他幾乎不認視之。
“會。”這一生為難過他很多次,任性過很多次,倘若他真的這樣要求,她絕對不會走,可是他會嗎?
這樣涼風陣陣的夜裏,離別在即,所有鬱結不歡都淡定,誰的一生中不會遇到一些事,兩個人生活在一起本來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或大或小,隻要還有真情在,一切麻煩就都能解決。
何至於要離開?
趙澈默默收回手,“讓深深跟著你。”又將熙王府的令牌交給她,“遇到什麼事不能解決,不要自己強撐著,不管是誰,見到這個都不會為難你。”
這塊令牌,她嫁給他那日還了回去,如今再拿在手裏,心裏又是一陣紛亂。
他低聲囑咐著,天暖加意,不要惹事,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好像那天懷疑她和劉軒有染的人根本不存在,好像今日根本不是他的大婚之日,好像他從來都隻有她一個丈夫,不被任何人所分享。
央央終於聽得扭過頭去,“嗯,都知道了,我走了。”
趙澈沒在說什麼,裝作沒看到她眼中一線水光,“去吧。”
他終是沒有留下她來,甚至沒有送她出府,這樣雪落無聲的夜裏,站在窗口看著她消失的背影,明明已經看不見,卻也沒舍得移開視線,好像穿過那重重屋宇,能看到她黑衣錦繡的樣子。
走出王府,深深已經站在馬車旁邊,青衣勁裝,表情淡漠,手裏拿著劍,十分英姿颯爽,央央沒有回頭,躍上馬車,“走咯!深深我們私奔去!”
深深嘴角一陣抽搐,“王……夫人,我們去哪兒?”
央央眨眼,無辜道:“我不是王夫人,你可以直接叫我夫人,回藥師穀吧,我好久沒見到老王叔他們了,王嬸做的菜可好吃了,我們快回去吧。”
深深點頭,車幔放下,擋住了裏麵那人笑靨瀟灑,深深就告訴自己,沒看到央央僵硬的嘴角,也沒看到她快憋不住的眼淚,“明白!我們這就走!”
馬鞭子一甩,“駕——”
車幔內,漸漸傳出細微的壓抑的哽咽,若非耳力極佳,肯定聽不到。
深深不明白,這樣不舍,何必傷人傷己,感情真麻煩,還是她這樣好,一個人自由自在,無牽無掛,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這樣落雪無聲的夜裏,又怎麼會隻有一個傷心人。
林慎玨深夜來訪,卻在書房門口停住腳步,看慣了那個男人運籌帷幄,然而他站在窗口的背影,哪怕依舊挺拔堅韌,卻也隱隱透著寂寥。
趙澈是她見過的最適合穿黑衣的人,而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他身上一直尊貴的黑色,也可以如此蕭瑟。
她將聖旨往玄武手上一放,轉身離開,忽然有些看不慣宮裏那個人起來,一直把趙澈當擋箭牌來用,匡了趙澈這麼多年,真是禽獸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