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族三長老陰鯉,成名已久,久到世人忘記了他何時跨入王境,久到他自己也忘記了許多事情。
澎湃的真元如洪水奔騰,勢不可擋。霧氣濃重,陰鯉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閑庭信步的向白草折走來,他的眼裏是毫不掩飾的貪婪。
大狗子的腿已斷,即便還能破空而去,也不見得能從發了瘋的王境手中逃掉。貪婪會讓人發瘋著魔,因為,它代表著入魔之人心中稻草般的希望。
鐵刀對陰鯉無用,破不開他的魚骨箭,這是雨夜密林的那場慘烈爭鬥留下的教訓。
但是,白草折不這樣認為。
抽刀斷水,初來之際,即便被狠狠的砸進湖底,也不見得就永世翻不了身冒不出頭。
所以,他很平靜的舉起了鐵刀。
鐵刀上的鏽跡經過那夜暴雨的衝刷,稀薄了許多。刀身之上隱隱有絲絲裂紋,這是他數次逃出生天的見證。刀是好刀,以東君的本命黑白旗外加無數珍品鑄就而成,但卻一直不曾綻放本該有的光華。
這就好比給屠戶一支上等的狼毫毛筆,他會用來掃除案板縫裏殘存的骨屑,可能的確比刷子要好用,但那還遠遠不夠。
以真元催動鐵刀,施展千絕劍法,好比用嘴吹氣球,氣球會變大,甚至會破裂,但它自己卻永遠飛不起來。
天地齊變色,霧氣翻滾,轟隆隆聲響從天兒降。神秘的呢喃越來越響,每一聲輕喝都如巨石落地,山崩地裂。
暗夜營大軍四散而撤,撤出霧氣之外,陣型卻未變化,在遠處遙遙的把此地包圍起來。
山不絕,神難斷,風沙迷眼,劍斬神亂。
千絕劍法第一式,迷神引!
這一劍曾被盧在野輕鬆破去,他曾說“身鎖神,既是枷鎖,也為宮牆,你的身不如我,劍豈能毀我的神?”
所以,當鐵刀攜帶萬丈光芒來到陰鯉的眉心時,他同樣冷哼了一聲,不屑的意味溢於言表。
白草折不曾看到他的無視,即便看到了,想來劍意也不會動搖。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諸神的吟唱在黃昏時奏響新的樂章,一道道虛無縹緲的身影自遠方而來,穿過濃霧,落在陰鯉的眉心。
山是靜的,霧是死的,人,是痛苦的。
當劍尖刺破陰鯉的眉心時,如流水般的劍身反襯出他死氣沉沉的目光。一道道虛影順著這道口子,闖入那片神秘的天地。
陰鯉的識海之中,黑色的潮汐拍打岸邊,一眼看不到盡頭。冰冷的潮水順著劍尖流入白草折體內,以溪為路,湧入他的識海。
也不見陰鯉如何動作,再次出現時,已在十丈開外。他的眉心有一滴鮮血,映出紅色的世界。通過這個世界,他看到了一條嶄新的路,那是一條成神之路。
八品王境之上,是神之領域,那是禁忌。
劍尖刺入識海,山間冷風隨之而入的刹那,是赤裸裸的暴漏,是無情的審視,一種生死不受掌控的危機感在每一處遊走,卻有一種新的力量。那是煉獄大陣勢必無情滅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