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奕聞言,轉過身來,望向跪在地上的彩蝶,神色一冽,沉聲道:
“是誰?”彩蝶頓了頓,似在沉思話該如何說,一副害怕又擔憂的神色,自然是沒有逃過楚奕的眼睛。
“是…”
“但說無妨,不管是誰,朕一定追究其責任!”
“是安貴妃身邊的翠花送過來的,她說,乃是奉了安貴妃之命!”
安倩兒,剛從冷宮被放出來,如今剛剛出來立馬就興風做浪,楚奕雙手緊了又緊。
當初不是說她瘋癲了麼,為何再次出來,她仍是一點也變,難道真是他太仁慈了麼?安貴妃本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放她出來,等於就是放虎歸山。
如果他再狠心一些,不把她放出來,那麼此時的楚悅不該是躺在那裏。應是跑著大聲喚他父皇,總講些天真的話,讓他隻覺腦中的煩惱頓時煙消雲散。
可是如今,就因為安倩兒再次回歸,卻一切都沒有了,他的悅兒也因此一並沒有了。
即便他再如何的強製隱忍,一波一波的怒意還是排山倒海的向他襲來,使得他本該平靜的眸子烈火肆意燃燒。
雙手緊握,發出咯吱的聲響,屋中的一眾宮婢、太監、太醫,都把頭低得直接趴在了地上。
楚奕周身的寒氣,就像十二月的寒潮一般,使得屋子頓時驟然如冰凍了一般。
“把安倩兒給朕帶過來!”他張唇,咬牙切齒的把此話丟了出來。跪在地上的小太監一溜煙兒就往門外跑,生怕跑慢了,楚奕下一個對付的人就會是他一般。
“其餘的人,著手準備三皇子的葬禮,此事暫時不要讓皇太後知道了!都退下吧,朕想靜一靜!”
“遵旨,臣等告退!”
一屋子人都退了,屋中立馬又安靜了下來,楚奕的手指雖一直伸進了袖子中,可是卻一直緊緊的握著,當人都退下後,屋中隻剩下他一人時,他原本的鎮定也漸漸消散。
隻覺胸口處有股暖流似要衝口而出一般,胸悶的厲害,伸手輕撫上那裏。胸腔裏的那顆心髒還在兀自快速的跳動,可心卻毫無知覺,手撫上那裏,隻覺那裏冰涼一片。
皇帝又如何,仍是不能防止後宮的爾虞我詐,連自己的孩兒也是一次又一次的眼睜睜的看著被人害死。
有的時候,他真的很想不當這皇帝,想做一個平凡的人,可是一想到祖宗的基業,一想到自己身上的負擔與責任,他又怎能做個臨陣脫逃的人?
‘啪!’安靜的屋中突然響起了這麼一個聲音,暗紅色的圓桌子上,出現了一個水跡印漬。
楚奕身體微微一怔,抬手緩緩向臉上摸去,那裏冰涼一片,那裏沾濕滑膩。他伸手輕輕摸了一下,而後放到眼前看了看。
果然他流淚了,當他發現這一點之後,心猛烈的痛了起來,那種撕心裂肺,讓人呼吸困難的痛,那種比讓他去死還要痛。
他有些顫抖的伸著手指,往嘴中送去,伸舌輕輕舔了一口。
好鹹還帶著澀澀的味道,微苦,原來淚水竟然是這樣一種味道。
而後,淚便如決堤了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流。他一國之君,這麼一個大老爺們,竟然也跟著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