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陌生的驚慌的感覺襲上心頭。
從小在軍營中長大,又已經久經沙場,程霄鵬是常常看到人死亡,多麼慘烈的犧牲都不會讓他驚慌的。
可是,此時,程霄鵬卻忽然驚慌起來:他沒有想過要她死的,他隻不過想教訓一下她,讓她體驗一下被下藥的滋味而已。
可是,如今他卻憑一時之氣草菅了人命!
對於殺伐果決的程霄鵬來說,懊悔是一種陌生的感覺。是的,勝敗乃兵家常事,以往在軍中,即使遇到全軍覆沒的情況,他也隻有痛心,沒有後悔。
可如今,他卻深深地懊悔自己憑一時之氣讓林婧鳶下了藥。
若不是唐駿正好帶了醫生進來,過量的藥物便要了她的命。
程霄鵬再次看向病床上無聲無息地躺著的蒼白人兒,又一次伸手到她的鼻下,探到淺淺的鼻息。
長長的眼睫毛蝶兒般撲閃了兩下,原本緊閉的雙眼慢慢地睜開。但旋即,那大眼睛又迅速地閉上了。低低的歎息從蒼白失色的唇間逸出……
“小姐?!”
“小姐?!”
林婧鳶聽到雪枝和福媽驚喜而急切的聲音,她再次睜開眼睛,眼前看到的卻是程霄鵬放大的臉。
她轉開眼,才看到他身後的雪枝和福媽,還有一臉焦灼的婆婆阮氏。
“媽——”林婧鳶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而虛弱得不像是她的聲音。
“總算醒過來了。”阮氏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她憐愛地摸了摸林婧鳶無力的小手,說道:“感覺怎麼樣?”
這時醫生被請了進來,給林婧鳶檢查身體,說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阮氏命人端來清淡的白粥,接過來要親手喂給林婧鳶吃。
林婧鳶哪裏敢接受?掙紮著要坐起來自己動手。
阮氏見她這樣,便沒有自己動手,而是把碗交到程霄鵬的手裏,說道:“好好伺候著。”
阮氏把碗交給兒子之後,便說要回去了。
出病房前,阮氏向福媽和雪枝使了一下眼神,她們便也退了下去。
病房裏便隻剩下兩個人了,程霄鵬輕咳了一聲,端著碗做到床邊。
林婧鳶忙伸手去接碗,她知道婆婆剛才叫程霄鵬伺候她,不過是做做低姿態而已。她可不敢奢望堂堂程大少爺真的給她喂食。
“我來。”程霄鵬一手拿高碗,另一隻手捉了林婧鳶伸過來的小手,製止道:“不要動。”
林婧鳶一時也不敢動了,隻覺得手背上他手心的溫度灼灼的,她的臉上便也浮上了一陣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