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本就是多民族混居的國度,黨項人、漢人、吐蕃人、奚人到處都有,興慶府內和尚道士喇嘛也都見得到,這個時辰見到個道士倒也不算奇怪,再說這道士的裝束打扮明顯就是個走江湖賣嘴皮子的,算不得正統道家。
徐子楨隻作不見,自顧自喝著酒,那道士進了門也不多看,選了個徐子楨鄰近的桌子坐了下來,要了一壺酒一碟熏馬肉,擱下了布幡慢悠悠地喝了起來,那雙渾濁的老眼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徐子楨,卻再沒有下文了。
酒樓內生意不多,連徐子楨帶那道士也就四五桌客人,都是各吃各的誰都不理會,徐子楨一副頹廢喪氣的模樣,不停地喝著酒,嘴裏不住嘮叨嘀咕,無非就是什麼皇上過河拆橋公主忘恩負義之類的,旁邊的酒客更不敢多嘴,匆匆結了帳走人,生怕徐子楨在這兒胡言亂語惹來官兵害自己倒黴,隻有那道士依然自顧自喝著,完全象是沒聽到似的。
就這麼過了半個多時辰,徐子楨終於醉倒了,碩大的酒壇啪的一聲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殘餘的酒水濺得到處都是,而他更是趴倒在桌上,腦袋上扣著那個海碗,呼呼大睡了起來。
門外忽然進來一個魁梧高大的漢子,正是大野,來到徐子楨身邊低聲叫了他幾下,看看沒反應,不禁苦著臉嘀咕道:“不就是個公主麼,少爺你也真是的,何必……”話剛說一半,徐子楨忽然抬起頭哇的一聲吐了出來,他這一頓根本沒吃任何東西,因此吐出來的也隻有酒水而已,隻是經過胃裏之後這味道變得極為刺鼻難聞。
徐子楨這一吐倒象是清醒了幾分,睜著通紅的醉眼拍桌吼道:“老子的酒呢?拿酒來!”他嘴裏叫囂著,可身子卻根本沒了力道,坐都坐不住,眼看歪歪斜斜的就要摔倒。
大野頓時慌了手腳,一把將徐子楨扶住,半哄半拽地硬將他拖出酒樓,臨走時還不忘丟一錠銀錁子在櫃台上替徐子楨結帳。
得虧大野身子結實力氣大,這才把徐子楨帶回了客棧,而且這短短一段路上徐子楨也沒閑著,掙紮著還要喝酒不說,吼幾聲還吐幾口,顯然喝得已經九分九醉了,一路上引得別人無不回頭觀望看他的洋相。
回到客棧進了屋,大野才把門帶上徐子楨就自己站直了身子,眼神清澈冷靜,哪有半分醉意,他脫了身上被吐的一塌糊塗的衣服,就著盆清水擦著身子。
大野透過門縫望著外邊,低聲道:“少爺,怎麼那道士不跟你搭話?難道被他看穿了?”
徐子楨道:“看穿還不至於,不過演戲沒那麼簡單,我怎麼說也殺了那麼多夏兵和三絕堂的人,現在說叛逃就叛逃,蕭家又不全是二貨,哪會就此相信?”
“那接下來咱們幹什麼?”
“明天接著喝,順便白天先鬧騰鬧騰去。”
兩人低聲對著話,卻全然不知在他們隔壁屋裏正有一隻耳朵貼在牆上聽著,耳朵的主人麵帶微詫,正是被徐子楨擄來的卓雅公主。
第二天快晌午的時候,徐子楨再一次出現在了皇宮門外,眼中滿是血絲,混身酒氣衝天,一副宿醉未醒的樣子,大搖大擺走到禁軍麵前叫囂著要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