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布置得簡單精致並不奢華,趙構將門窗都關起,轉身笑吟吟地打量著徐子楨,徐子楨也在打量著他——這位現在的康王,將來的宋高宗,在曆史上算是個比較複雜的皇帝,有說他懦弱無能苟且偷生的,也有說他忍辱負重保全國土的,但不管究竟是怎樣的,眼下的康王隻是一襲簡單的青衫,臉上帶著微笑,象是鄰家和善親切的大哥。
書房內靜可聆針,良久之後趙構忽然輕歎一聲:“如今本王自顧尚且不暇,你又何必冒險來尋我,難道你不知王黼老賊鐵了心要殺你麼?”
徐子楨笑笑:“過不幾日汴京將有大事,七爺首當其衝,我若不來,您怎麼辦?”
趙構眉頭一動,卻不問是什麼事,而隻是微笑,徐子楨也看著他,他們是第一次正式碰麵,可已經象是一對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了。
片刻後還是徐子楨開口道:“七爺,您知道我會來?”
趙構說道:“你被徐秉哲下令圍捕時我便已知曉,不過我相信你絕不會有事,而且你也會在脫險後想辦法來找我。”說到這裏他無奈地指著徐子楨道,“隻是我未曾想到你會用這法子,金國密使?哼,昏招!”
這話裏的意思已經明指他這身份是假的,徐子楨忽然很感動,為了趙構對他的信任,另外他知道趙構說的是他這假身份總有一天被識破,到時將會很被動,甚至再難跟在他身邊,徐子楨笑道:“昏不昏的我也顧不得了,先度過眼前這一關要緊,將來的事將來再說。”
趙構遲疑了一下,認真地說道:“子楨,本王問你,你……是否真與金人認識?”
徐子楨笑了:“您是說我是不是和他們有聯係?這個真沒有。”
趙構問道:“那……你方才說大事,如今又說本王有一關,究竟是何事,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徐子楨頓了頓沒立即回答,過了會問道:“七爺,天下會那些兄弟姐妹們都上哪去了?怎麼這陣子沒了聲音了呢。”
趙構臉上現出一絲苦笑:“天下會,本王此番被父王禁足便是……”
“他們造反了?”
“那倒沒有,不過會中有數十兄弟自作主張前往真定府刺殺完顏宗望,結果死傷慘重,又被金人提著屍首來逼問,父王一怒之下便將此事歸咎於我了。”
徐子楨一下子跳了起來:“我靠!他們腦子沒病吧?斡離不怎麼也是一路元帥,憑他們幾十號人就能殺得了?”
趙構嘿的一聲:“若非本王沒有這般身手,怕是也要按捺不住的。”
徐子楨很清楚地看到趙構的眼中有怒火在燃燒,金人的入侵,天下會的折損,看來都將這個年輕的王爺激怒了,徐子楨心裏微微觸動了一下,似乎趙構並不是天生怯懦,年輕時還是有些火氣的。
他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告訴趙構,完顏宗望死得早,該留心的應該是完顏宗弼也就是金兀術,好在及時意識到又要嚇人,話到嘴邊變成了:“那玄衣道長呢?還有她老人家的幾個徒兒都怎麼樣了?”
趙構很快就平複了心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是想問琉璃吧?”
“嘿嘿……”徐子楨也不尷尬,順便補充道,“還有容惜。”
趙構忽然眉頭一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容惜……她另有他事,此行並沒有去。”說完頓了頓又道,“玄衣道長與琉璃尚留在真定,情況如何本王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