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楨愕然半晌,忽然醒悟過來:“你離開天羅了?”
顏玉淙咬牙切齒地說道:“他,殺了我父親。”
徐子楨沉默了片刻,說道:“節哀。”
有那麼一瞬間他懷疑顏玉淙是在騙他,苦肉計一直都是個屢試不爽的好計,再說顏玉淙是天羅中人,以這個理由來接近自己再合適不過了,但是當徐子楨看到顏玉淙的眼神時,他選擇了相信。
徐子楨早早的失去了雙親,所以他看得出顏玉淙眼中的悲痛之色絕不是造假。
失去至親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所以他沒有再問什麼,其實他對顏玉淙並不了解,隻知道她是漢人而不是女真人,當初她是怎麼進的天羅不清楚,兀術為什麼殺她父親也不清楚,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顏玉淙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又看了徐子楨一眼,說道:“你的內傷極重,若不趁早醫治必留後患,此地並無好郎中,方才你喝的藥也隻是我自己采來暫時遏製一下你的傷勢而已。”
“謝謝。”徐子楨有些不知說什麼才好了,那藥雖然苦得讓他快要吐了,但卻是顏玉淙自己去采的,怎麼說她現在也是個大肚婆,這讓徐子楨有些汗顏。
他沉默了片刻又說道:“本來我就想宰了他,無所謂答不答應,不過能不能成我不敢保證。”
顏玉淙看著他,平靜地道:“你若殺不得他,我便死了這條心。”
徐子楨啞然,顏玉淙話裏意思很清楚,她從離開天羅那天起就已經和兀術不死不休了,但她一介女子要找堂堂金國四王子報仇不啻於登天,徐子楨名聲在外,有智計有實力,如果連他都做不到,那她也就徹底沒了希望。
窗外遠遠傳來一聲雞啼,天快亮了。
顏玉淙收起空藥碗,又說道:“你傷太重,休息兩日,我送你回應天府。”說完轉身離開了屋子,並關上了門。
徐子楨躺在床上,呆呆的望著房梁,怎麼都睡不著了,昨天一天發生的事簡直可以用峰回路轉跌宕起伏八個字來形容,要不是現在他胸口和胳膊上仍在隱隱作痛,他簡直懷疑這是不是一個夢。
圍追堵截,包圍與反包圍,燕趙大野的奇兵從天而降,再到那山峪中陸薄言神出鬼沒的現身,這簡直就是一部刺激的大片,個中情節複雜得讓人頭暈目眩。
另外,雖然他不喜歡兀術,但卻不得不承認這王八蛋腦子確實好使,從刑場到城門口再到山峪口,甚至連山頭那片樹林和山下的穀中都早早的布置了人手,真可以用算無遺策來形容他。
想到這裏徐子楨不禁滲出了冷汗,要不是自己也有個算無遺策的老婆高璞君,另外再加上運氣足夠好,恐怕這次就要交代在這河間府裏了。
徐子楨不禁又想起了顏玉淙,這次多虧了有她,不然城裏城外這一路衝殺算是白費勁了,最終還是個死,想想當初在太原城裏自己為了設計而那個啥了她,徐子楨的心裏更是愧疚不已。
不過同時他對另一件事起了好奇心,那就是顏玉淙的身孕,他躺在床上掰著手指算了下,從上次太原一別到現在差不多五個月,雖然他沒當過爹,看不出五個月的肚子該有多大,但是他有種感覺,顏玉淙的肚子裏那孩子很可能就是當初自己造孽播下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