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風隨站起身來,對身旁圍觀的人們抱了抱拳,神色有些複雜,從叛逃者變成了潛伏的英雄,名聲上雖然平了反,但是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內心終究還是無比自責的,畢竟,他還是為虎作倀了的。
人群外忽然有人急急衝了進來,將好些人撞得東倒西歪,可當他們見到來人時卻都閉上了嘴,因為衝進來的是一個滿目含淚的中年婦人,也就是柳風隨之母,瓊英。
撲通!
柳風隨愣了片刻,然後剛站直的身體又跪倒在地,雙手扶地雙肩顫抖,抬起頭時也已是淚滿雙頰了。
“娘親,不孝兒……回來了!”
瓊英在離柳風隨還有幾步遠的地方再也走不動了,身旁的高璞君和秀兒急忙一把攙住,好一會兒之後她才顫聲道:“好,好!回來就好!我就知道你與子楨有事瞞我,故此我才腆著老臉在子楨家等你。”
“娘親,讓您受委屈了!”
柳風隨再也忍不住,痛哭了起來,瓊英卻忽然一抹眼淚,厲聲喝道:“給我打住!你乃堂堂七尺男兒,有淚不輕彈,你若覺得為娘受了委屈,那便給為娘將這口氣爭回來!”
“是,娘親!”柳風隨又重重磕了個頭,然後站起身來,腰挺得筆直,如一杆鋼槍。
四周爆發出一陣喝彩聲,那是圍觀的應天百姓,他們和別的地方的百姓不同,早已將徐子楨當作了自家人,當初柳風隨的叛逃讓他們感覺到的不是憤怒,而更多的是受到背叛後的痛心,現在好了,一切真相大白,既然不是背叛,他們自然比誰都高興。
“師父!”
“二叔!”
李猛寶兒高寵早已按捺不住,等到這時齊齊撲上,李猛更是兩眼通紅,明顯象是快哭出來的樣子,卻始終強忍著。
“師父,我就說你不可能是叛將的,不可能的!”
柳風隨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先不急著敘舊,過會兒隨我去殺一陣,讓我看看你這段時日功夫可曾怠慢了。”
“好!”
“我也去!”高寵忙不迭地叫著,惹得旁人一陣發笑。
在這熱鬧之處,卻沒人留意到孑立一旁的趙楦眉頭微蹙,似乎在想著什麼。
……
徐子楨猜錯了,趙構沒有立刻追究柳風隨的事不是因為他得了麵子,而是城外那十萬金軍,讓他完全顧不上追究了,他急急拉著徐子楨回到城頭,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才站定就問道:“賢弟,如今該如何是好?”
他不得不急,好不容易熬到現在登基即位,龍椅還沒坐熱金人就殺來了,應天府裏雖然有徐子楨在,可是全城有多少兵力他比誰都清楚,人是不少,可戰鬥力……實在不敢想。
徐子楨的神情變得凝重了起來,正色道:“七爺,我再叫您一聲七爺。”
趙構一怔,很快明白過來,七爺這稱呼自從他登基後就沒人再這麼叫過他,徐子楨這時候這麼稱呼他,顯然是以從前的身份來說,那時候的他們,是朋友。
他歎了口氣:“子楨,你說吧。”
徐子楨看著他的眼睛,聲音緩慢而深沉,問道:“現在您有兩個選擇,一是棄城南逃從此偏安一隅,二,死守應天,哪怕戰死殉城,您想一想,決定了告訴我,選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