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麼好。
鳳棲將整個小臉埋進蒼雲代的懷裏,手緊緊拽著他明白色的衣襟,指尖泛白。蒼雲代,不要對我這麼好,我會害怕,怕有一天,那猝不及防的一天,我再也離不開你……
蒼雲代笑著,雖然不明白她怎麼了,卻還是一動不動,任由她埋在他的懷裏,緊緊靠著,兩人之間的空隙在一點一點減少。這樣,是不是就可以在你的心裏紮根,紮得深些,再深些,直到深到深處,再難拔出。
原諒他的自私吧。他清楚地知道他們之間隔著什麼,太多的人太多的事,他可以容忍,但獨獨不能容忍有一天她將他徹底排除在心外。那樣,他會瘋掉的。
夜漸漸深沉,山間的風呼嘯,現在已經不是涼了,而是冷。蒼雲代緊了緊握著鳳棲的手,將她的小手整個包裹住。鳳棲半靠在他的懷裏,滿心溫暖,呼嘯的冷風拂過,卻近不了她的人,她的心。
其實,這樣挺好。
如果,這條路,能再長一點就更好了。
但明顯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鳳棲已經看見了山下那兩匹被他們丟下的馬兒,浴火和她從南隋別宮隨意拉來的馬兒還留在原來的地方,低頭吃著路旁的草,信馬由韁。
鳳棲從來就知道,蒼雲代的浴火是一匹很有靈性的馬兒,所以當她和蒼雲代剛剛出現在山口,浴火就踏踏地跑上前來的時,鳳棲並沒有半分驚訝,反而伸手去摸了摸浴火長長的鬃毛。
浴火顯然也很高興能見到她,乖順地任她摸著它的鬃毛,甚至還想伸出它那粗糙的大舌頭去舔她細嫩的臉,好在鳳棲躲得快,給躲過去了。
蒼雲代擋在鳳棲的麵前,冷冷地瞥了浴火一眼,浴火瞬間就乖了,乖乖地垂首,像犯了錯的孩子在等待著大人的責罵一般。
鳳棲從蒼雲代的背後伸出腦袋,看了一眼好不可憐的浴火,咯咯地笑了。見鳳棲心情大好,蒼雲代也微微勾唇,伸手牽過鳳棲的手,另一隻手拉過韁繩。
鳳棲乖乖地任蒼雲代牽著,卻也沒閑著,被牽著的手一晃一晃地,寬大的明白色衣袖與木槿紫的係腕絲帶隨著她的動作也跟著一晃一晃的,隱在黑夜之下,分外和諧。
牽過自己的馬,鳳棲與蒼雲代相視一笑,翻身就要上馬,卻突然寒風突至,利箭襲來。
鳳棲眉目一沉,足下一點,還來不及閃開,腰間就傳來一股力量,天旋地轉間,她已經離開了馬上,翻身落在了浴火上,被蒼雲代緊緊地護在懷裏。
明白色的衣袖一揚,利器飛去。黑暗之中,鳳棲隱約聽見了幾聲落地的悶響,之後便再無聲息。而鳳棲騎來的馬兒此時已倒在箭雨與血泊之中。
鳳棲端坐在馬上蒼雲代的身前,清澈的眼眸看著深沉的暗夜,閃過一抹不可察覺的殺意,風起,暗夜深沉如水。
暗處有人飛身而落,單膝跪在浴火身前,雙手一拱,“世子,殺手已全部擊斃,隻是掩藏其密,查不出蛛絲馬跡。”鳳棲認得這聲音,是蒼雲代的暗衛溯紊。
蒼雲代不看溯紊,深邃的眸光落在方才箭雨發出的小樹林上,烏雲悄悄散了些,今夜的月光不甚明亮,落在樹木的樹梢上,卻還能隱約看清楚那些枝葉。
“不必理會。”蒼雲代沉吟半響,道,“回京。”說著,雙腿一夾馬腹,禦馬而去。
黑暗中的溯紊應了一聲,隨後便隱了身形,鳳棲再探不到他的半點氣息。
默默地收回視線,鳳棲幹脆向後靠去,半個身子都倚進蒼雲代的懷裏,披在她身上的蒼雲代的外衣早在上馬前就已穿回了蒼雲代的身上,她拉過來,攏了攏,清冷的氣息縈繞。
鳳棲閉上眼睛,風拂過她的麵頰,將她額前垂落的發絲揚起,與身後蒼雲代垂下的青絲在風中糾纏。
“終於按捺不住了。”鳳棲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風中慢慢飄遠,低語一般。
身後並不寬厚卻讓她異常安心的胸膛輕輕震動,蒼雲代眼看前方,浴火速度不減,“南?玉大婚在即,是該著急了。”
“南隋帝也該處置康王府了吧。”鳳棲睜開眼,眉眼向上,看向烏黑的天空,半顆星光也無,唯有半彎細月懸掛,月光清冷,卻不如在星渺看見的明亮。
眸光黯了黯,隨即斂去,恢複以往的清澈。“明日的接風宴,也許平靜不到哪裏去。”
“既來之則安之吧。”蒼雲代輕緩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鳳棲沒有異議地點了點頭,隨後再次閉上眼睛,聽風呼嘯,馬蹄踏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