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太後的相問,落溪一時愣住。
這才想起自己雖一直在盼著嚴璟死,一直盼著摘掉這嚴夫人的身份,然而心底卻從未真正想過嚴璟死了會是什麼樣子。
嚴璟……那個人,那個始終板著臉,不多言的人,他因她長公主的身份而強娶了她;他允許她隨意進宮,隨意出府;她鬧出事端來,哪怕母後說她兩句他也不會說;他在她難過時抱過她,在她半夜餓肚子時給她熱過飯,他……是她的丈夫……這一夜,她陪母後在禦花園逛了許久,本想就在壽熙宮宿下,卻遭到了拒絕,最後隻得等母後睡著了才離開,出宮門時,已是深夜。
街上聽不見一點白日的喧嘩,隻有地下裏各種小蟲子嘈雜的叫聲。
落溪依然想著太後問的那句話:嚴璟伏誅,她又該何去何從。
以前,她想也不用想,很明確地知道,等嚴璟死後,她便要嫁給子楠,從此兩人開開心心過一輩子,可現在,子楠成了南平的駙馬,她不可能與南平共侍一夫,更何況……更何況三年,她意識到,離十五歲已經三年了,試回想日前在街上巧遇子楠,她心中到底是不是如以前一般興奮愉悅呢?
一陣巨響將她驚醒,回想起來,竟是陶瓷之類的破碎聲。
“何人如此大膽,快讓開!”前麵傳來轎夫的喝斥聲,轎子也停了下來。
落溪撩開簾子往外看,隻見轎前五六步遠的地方躺了個身穿藍衣的人,似是個二十上下的男人,此時正醉熏熏地趴在地上,旁身酒壇碎了一地。
“公主,你先在轎中坐會兒。”安安說完,便朝一旁轎夫說道:“先落轎,過去將攔路之人抬開。”
“是!”
四個轎夫一起上前去拉起爛醉之人的胳膊雙腿,抬起來便要往路邊扔去。
“酒……我的酒……”
爛醉之人模模糊糊呢喃一聲,雖對說的什麼聽不太真切,然而那熟悉的聲音卻讓落溪心中一驚。
子楠!這是子楠的聲音!
“等等!”落溪和安安同時叫了出來。很顯然,安安也聽出了子楠的聲音。
安安輕扶住落溪的肩,朝前麵幾個轎夫說道:“將他扶起來。”說著,自己便走上前去。
轎夫將抬著的醉酒人放下地扶起來,安安在月光下一看,頓時便大吃一驚。
竟真是韓子楠!
轎中的落溪早已坐不住,下轎來跑到醉酒男子麵前一瞧,臉上也如安安一樣愣住。雖是先前聽了聲音懷疑是子楠,然而心裏卻是在第一時間否決的,隻因子楠不是這樣的人,他從不會多喝酒,更不會在夜半三更如流人一樣抱個酒壇子醉倒在路中央。
落溪怔怔看著眼前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的醉漢,不敢相信這就是一向玉樹臨風,俊逸出塵的韓子楠,可眼前人的眉眼,的確是他啊,哪怕是在月夜,哪怕他閉著眼,臉上是酒後的酡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