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漫長而冗雜的話題,鍾表上的時間一點一點走過,蘇敏卻絲毫沒有覺得困乏。
甚至比蕭浩辰更殘酷而冰涼的童年,她幾乎難以想象,以一個孩子的心智,是如何承受下來的。從小就接受成人一般苛責的教育,處處以非人的標準來衡量,她幾乎看見一個孩子弱小的身影蹲在牆角裏靜靜地哭泣,連床前故事都沒有的童年,該是怎樣的寂寞和清冷?
第一次,和人談起自己的童年,甚至連最親密的兄弟都沒有提及過的話題,在她麵前,竟然說的這樣自然而流暢,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安,隻覺得安定。
安定。當這個字眼在古漠然心口浮現的時候,便帶著一種奇異而溫柔的色彩,仿佛纏繞在山間晨曦的薄霧。是的,安定,阿辰也這樣說過。
麵前的女子麵容沉靜而恬美,如同指尖浮光裏流逝的歲月,有一種語言無法形容的靜好。
這一刻,他竟莫名地開始嫉妒阿辰,在過去的十八年裏,他究竟錯過了多少……這樣美好的風景。
蘇敏臉頰邊掉下一縷碎發來,病容中透著淡淡的光華,一瞬間,仿佛時間都靜止了。他忽然想起一句古老的詞——靜女其姝。
等他察覺的時候,他的手指已經撩起了那絲碎發。從未和古漠然如此親近過,一時蘇敏竟有些怔忪,水亮的眼眸仿佛林間的小鹿,麵上的紅暈如同朝陽的霞。原本僵在半空的手頓了一下,一股奇異的情愫自他胸中升起。
眼前的美景,阿辰錯過,阿落也錯過了,而他,再不能錯過!
思及此,他唇角揚起一抹極不易察覺的微笑,再不猶豫,他穩穩將那絲碎發縷在蘇敏的耳後。
“輸液快輸完了,我去叫護士來。”古漠然溫柔地笑著站起來,走了出去。
原本燒得有些思緒不清的蘇敏,愣愣看著古漠然離去。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什麼不同了,而似乎,又沒有什麼不同。
蘇敏連續燒了三天,後幾天雖然燒退了,可是古漠然已經解除了她的女仆的身份,隻說是客人,管家也會意,撤去了平日裏的女仆裝,更是將東西直接挪到了客房。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蘇敏說,“過幾天我就回家了。”
跟古漠然打的賭已經要到期了,一個月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月末,青青也要走了。
古漠然並沒有反對,隻是微笑著看著蘇敏,“青青過幾天也走了,你多待幾天,送她走了再回家吧,你知道,她比較黏你,正好順便也好養養病。”
想到青青,其實蘇敏心裏多少也有些舍不得,便點點頭住下了。
恰好此時,古漠然的手機響了起來,待拿起來,看清來人,古漠然不由蹙眉。
“誰呀?”難得看見古漠然煩躁又有些猶豫的表情,蘇敏忽然好奇起來。
古漠然抬起頭看了蘇敏一眼,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慕容梟。”
想起上次那樣離奇的告別辭,蘇敏心裏也是一堵。
“你認識他?”古漠然沒有接,將手機放在了茶幾上,直直看向蘇敏。